样,警惕地退了好大一步呢。
一股子憋屈如鲠在喉,她瞧着那少年平淡冷漠的态度,越发觉得碍眼得很。
那少年注意到了她,向她瞥来一眼。
宝颐抿抿嘴,转头对张氏道:“阿娘,便是那边两人替大伯收敛了骸骨吗?”
张氏点头道是。
宝颐道:“阿娘,我们是有恩必报的人家,既然那两人救了大伯,那自应该给他们体面的谢礼,不如就让他们留在帝都吧,我看那少年与我年岁相近,也可让他跟着弟弟读书习字,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你就能拉着那少年给你做面首了。”
宝颐一惊:“阿娘怎么知道的?”
张氏岂能不清楚女儿的德行?恨铁不成钢道:“我还会不了解我女儿?你莫打这样的鬼主意,人家虽清贫了点,却是累世的清白人家,还替你大伯收了骸骨,岂能容你胡来?“
可宝颐怎么会乖乖听她阿娘的话呢?她性子娇,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没受过一丝委屈,想要的东西撒娇卖痴也必要得到,何况区区一个乡下来的俊俏小土狗?
孝期一过,宝颐就行动了起来,既然阿娘不答应她,她便去求祖母,求阿爹,使尽了毕生的口舌功夫,终于说动了她那宠女如命的亲爹,把那少年接来了唐府。
她这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裴振衣。
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
“这名字不像是个乡下人啊。”宝颐翻看着裴家的户籍资料:“他爹叫裴阿大,他叔叔叫裴阿二,他弟弟叫裴重七,他妹妹叫裴幺儿……一家子都是数字,怎么就他不同?”
杏花儿人脉广,早已打听得一清二楚,立刻接茬道:“前院小厮说他经历不比寻常,因为根骨绝佳,曾被一个老道士收为徒弟教养过,所以有正经名姓,认得字,会武艺,算得上是乡下地方不错的人才。”
宝颐满意地笑了笑,果真是她一眼看中的面首,出淤泥而不染。
杏花儿还说,裴振衣此人年纪不大,话也不多,但却极沉稳又有成算,据说唐家递来橄榄枝时,他本是打算拒绝的,后来是听管家说唐家愿意让他入族学读书,还着人给他蜀中的弟妹送银钱,他才答应了下来。
宝颐闻言更加满意,姜湛不是自诩上进吗,那她就要拉个比他还上进的男人去他面前招摇过市,看谁先气死谁!
*
好不容易从失去大伯的悲伤中抽开了身,宝颐本能地寻找新的消遣来冲淡悲怆,对于十五岁的小女孩儿来说,有什么比一个俊俏又寒微的少年郎更加可心呢?
宝颐像个迫不及待去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在裴振衣搬来外院的当日,就麻利地翻墙出去,转过几条长长的廊道,在一处幽静的院落中找到了她的猎物。
他仍穿着那日初见时的玄色衣衫,只是换了条挍带,腰间的长刀也卸下了。
侯府的规矩,如非侍卫,不能持着武器四下行走。
没有了武器的他正盘膝坐在青砖地上,手中一刻不停地削着一根长长的竹竿。
人一旦长得盘靓条顺了,连削竹竿子的模样都显得清冷绝尘,好像她舅母家的玉石道像一样,赏心悦目,却没什么活人气儿。
宝颐屏息凝神,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离他一丈之远时,一阵劲风拂过颈间。
被削得尖利无比的竹竿横来,正抵在她细嫩的喉咙处,稍微一动,便传来锐痛。
背手出刀也能如此利落,看来他身手是极敏捷精准的。
薄刘海后的双眼中满是警惕,待看清她的样貌后,才慢慢将竹竿放了下来。
少年冷着一张俊美的脸,客气而疏离地开口道:“五姑娘安。”
这人好生凶恶,欠收拾。
不就是刻意放轻了手脚吗,他竟然毫不含糊地出刀指向她。
宝颐心下不悦,学着昭平公主拿腔作调的语气道:“知道我是何人,却不给我安排座次,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