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2 / 3)

:“自己不守信诺,落荒而逃,却还阻拦着旁人对我施以援手,这是为何?”

神都卫面面相觑。

领头的卫士似是想呵斥她,可看着她麋鹿般清亮的眼睛,终是没舍得对她说重话,无奈道:“姑娘慎言。”

宝颐闭上嘴,抬起上了枷锁的手,压平鬓角发丝。

面前耸立着教坊司的高阁,样式雅致,丹楹刻桷,窗上的雕花出自经年匠人之手,明快的芍药纹,长风吹过纱幔,将甜腻的脂粉气也送至她鼻端,可她分明听见,这香风中掺杂着女子绝望的哭声。

她或许想错了,裴振衣确实对她没存多少旧情了,他如今是真的恨透了自己,才铁了心把她推入教坊司这无底深渊,非让她受了苦楚,他才快意。

世人皆道美人如蛇蝎,殊不知男人狠起心来,才最是冷硬。

*

唐家两房一共五个女儿,大姐远嫁,四姐早夭,此番抄家,二姐与三姐因学过鼓乐,都被分去了别的乐坊。

那教坊司的司业本想把她也扔进乐坊中练琵琶,可当宝颐真正站在他面前时,他愣是晃了神,还不可思议地揉了眼睛,目光落在宝颐胸口,腰侧,再往上……

其中不带任何淫邪之意,与其说这是男人对女人的打量,不如说这是一个老道的奸商正欣赏他新得的摇钱树。

然后,奸商舔了舔嘴唇,把摇钱树关进了一间不见天日的小屋。

比这间破屋子更加糟糕的是,那司业在短暂的惊艳后,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非但没收了她所有的钗环,还张口便骂。

“破落的东西,都沦落到这儿来了,还拿什么乔,快给爷滚进去!”

她被骂懵了。

宝颐生得惹人怜爱,从小到大,除了与裴振衣吵架外,还从未受过这般疾言厉色的训斥,眼眶里蓄着一汪清泪,偏偏又不想让泪落下来,只能忍着,委屈得心都拧巴了。

她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这样对她?

那司业把她从头到脚奚落了一遍,最后冷笑着抬手,指着她俏丽的小鼻子道:“生得一副狐媚皮囊,注定要做男人的玩物,甭在爷爷我面前哭,爷爷见的美人多了,可不吃这一套,吝惜着点眼泪去床上哭吧,没准爷们还能疼惜你几分,头一夜轻着点弄。”

宝颐未经人事,听不懂他说的荤话,可却听懂了他明晃晃的侮辱,他说她狐媚子,还说她要被男人揉搓到下不了榻。

“你这样的还接不了客人,”他哼声道:“明日会有嬷嬷来教你如何伺候男人,好好学着,敢动一星半点歪心思,自有要命的刑罚等着你。”

司业走后,狭小的门从外面上了锁,她拉了一下,没拉开,拍了拍窗子,无人应答。

她只得呆呆坐在榻上,坐了半晌,慢慢地蜷缩起来,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小的团。

家变以来,她第一次认真思考起了自己的处境,猛然发现自己就如同笼子里的困兽一样,四面楚歌,进退维谷。

会有人来救她吗?

一个时辰前,她无比确定她那些追求者会为她赴汤蹈火,救她于危难之中,可亲眼目睹了林西平被裴振衣的名字吓退后,她才隐约察觉到,或许那些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对他们来说,权势地位家族体面,哪个都比女色重要。

黑暗中,她自荷包中摸出那枚尖锐的碎瓷片,用指腹轻轻摩挲。

在某一个瞬间,她想过就此了结自己,可想起尚在狱中的爹娘,终究是不忍心丢下他们不管。

阿娘在最后关头还想着藏起她,她怎么能让母亲的辛苦白费?

都怪自己肆意妄为,惹怒了裴振衣。

宝颐怔怔地心想,若是当初直接答应了他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去撩拨他,证明他对自己仍然有意呢?他和圣上的私交那么好,说不定还能帮她求皇帝放过唐家……

可做都做了,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

蒙着发霉的被子睡了一觉,宝颐在一片黑暗中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