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5 / 5)

执拗地等候在此,任皎白的雪堆积在肩头,生生站成了一尊雕塑。

门前的侍卫也看不过眼,劝道:“裴公子,你还是回去吧,哪怕五姑娘不要你,凭你这张面皮子,何愁没有下家?”

少年抬头看他一眼,目光冷冽如刀。

出京一遭,手里上捏了人命,这眼神一下就不同了。

侍卫一缩脖子,心里嘀咕起来,你瞪我又有何用,有种你瞪五姑娘去啊!

但他没想到的是,裴振衣还真敢瞪五姑娘。

昏暗雪光中,那沉重的朱漆大门从内开启,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柄二十四骨的油纸伞,伞上绘的红梅殷红如血,与女孩眉间的花钿相得益彰。

她素手微抬,纸伞往上挪了两寸,露出一双妩媚上扬的眼睛,让人想起志怪绮谈中摄人心魄,吸人血肉的涂山狐仙。

女孩站在高高的石阶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看了一会儿,她竟然笑了出来,挥手屏退了下人,慢悠悠开口道:“你回来啦?”

裴振衣不错眼地看着她,已冷得失去血色的唇默默抿紧。

他们明明只隔着几阶距离,可他恍然觉得,他们之间似乎隔了千山万水。

她干净又骄傲,如云端皎皎明月,而他仅是路旁一粒微尘,满手沾着肮脏的血与泥土。

当他听说她要嫁给姜湛的时候,他脑中只余一片茫然的空白,这句话每个字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合在一起,竟然让他怎样都不解其意。

“……靖川侯府的五姑娘是天仙般的容貌,如非一等一的人家,怎么能护住她呢?可巧护国公府的世子亦德才兼备,容貌过人,两人又有青梅竹马之谊,此番结两姓之好,实是水到渠成……”

这些刺耳的议论无时不刻往他耳朵里钻来,每一字都如刮骨钢刀,摧人心肝,外人看来毫无端倪,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已经抖得握不紧缰绳。

他知道她迟早会嫁人,可没想到有那么快,快到他茫然无措,六神无主,一股被抛弃的恐惧烧尽了他一而贯之的骄傲。

他暗自握紧袖中的玉雕兔子。

剿匪结束那晚,五皇子大为喜悦,将缴来的银钱分了一大笔给下属们,裴振衣也得了赏赐,随同侪们一起进城整顿,在去买酒的路上,恰好经过了一家琢玉铺子。

他一眼瞧见老师傅正在雕琢的月兔,这只兔子气鼓鼓的神态,像极了某个娇里娇气的姑娘,他毫不犹豫地掏出了全部的赏银,买下了这块玉雕。

同侪笑他没出息,赚了银子不想着喝酒吃肉逛窑子,反而屁颠屁颠地给姑娘买玉,真是钱多了烧得慌。

裴振衣皱了皱眉,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

那时心中柔情蜜意,可瞧着她戏谑的眼神,此刻他心中的慌张越来越浓烈,不好的预感如越来越密的雪片一般笼罩了他。

“猗猗……”他轻声唤着她的小名,本能地想要抓住某些不确定的东西。

“不要叫我猗猗啦,”宝颐温柔道:“我未婚夫听了会吃味的。”

“未婚夫?”

“是姜湛?”他听到自己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

那纸伞上的梅花俏皮地倾斜两分,窝在洁白狐狸毛领里的姑娘笑了,是一种满足而自得的笑,轻浮虚荣得厉害,可配着她娇美的面容,偏偏让人生不起气来。

“对啊,你应当也听说了,就是姜湛,真想不到他还愿意娶我。”她细白的手指绕着伞下的坠子,沾沾自喜道:“护国公府殷实又有权势,我嫁过去就是未来的公府女主人,他会给我买很多衣裳首饰,提携我的家人,多好的亲事啊,你不该恭喜我吗?”

他不语,指尖刺破掌心,玉雕兔子被染得血红。

“裴振衣,”她轻轻地叹出了声:“你也明白,我不可能嫁给你的。”

“有什么关系?”他狠狠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寒冷到刺骨的空气,眸中浮现出一缕哀色:“我本也没有痴心妄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