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慢慢提起裙子,最后一字落地时,宝颐端起香炉,狠狠往身后掷去,然后头也不回地向佛像后狂奔。
她记得这里有一扇门。
拐弯时,她朝身后望了一眼,只一眼,就让她瞳孔一缩,肝胆俱裂。
两朵花儿委顿在地,生死不知,她们身后不远处站着一道高挑的身影,宝颐几乎是一眼认了出来,这人面若佛陀,满目慈悲,但从骨子里透出阴寒之气,不是三皇子身边那大太监是谁?
三皇子!果真是他,他居然还不死心!
千钧一发的危机时刻,宝颐无暇愤慨,恐惧令她爆发出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速度,她高声喊叫着救命,一边连滚带爬躲过内侍们的追捕,踢开后门冲入院中。
“救我!救我!苦若大师!我府上带来的人呢!”
庭中无人,宝颐带来的侍卫统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群黑衣蒙面的人。
她站在包围圈子最中心,进退维谷。
那大太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唐五姑娘腿脚确实灵便,蹿起来像个小猫儿似的,教人怪疼惜的。"
疼惜你大爷!
宝颐抓了一只锄头,指着他道:“你再敢过来一步,我便只给你留一具尸身,你拿着我的骸骨去给三皇子受用吧!”
大太监浑不在意:“五姑娘是什么性子,三殿下看不明白,咱家还不清楚?还是别在这儿唱戏了,乖乖跟咱家回去来得轻松些。”
宝颐咬牙——她的确一点也不想丢了这条命。
但她更不想束手就擒。
这寺庙说不准已经被封住了,要想个法子出去才行……
三皇子为人鲁钝且怂,连和她说话都不敢,怎么会差人来绑他呢?但不是三皇子的话,谁又支使得动他身边的大太监?
宝颐握紧了锄头道:“不知宝颐究竟是何处得罪了贵妃娘娘?”
大太监笑了:“算不上得罪,只是娘娘一片慈母之心,看不得儿子求而不得,黯然神伤罢了。”
宝颐恨得手脚颤抖。
“他有母亲,我就没有吗?还不是……还不是……”
——还不是唐家根基浅薄,空有一个侯爵名头,却无人出仕,大伯和祖父人走茶凉,欺负起来全无后果,没人会为自家出头。
“也不知你家里头打了什么主意,几次三番拦着不让你进宫侍奉,还当自家是当年的光景呢?”他嗤笑道。
是啊,侯府已经要败落了,但即使败落了,爹娘也不愿把她卖给别人,他们在拼命保护她。
但在贵妃眼里,这份保护的名字叫螳臂当车。
宝颐从未如此恨过,恨贵妃的毒辣,更恨自己的无力。
“此处乃佛门清净地,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他道:"报应是什么?五姑娘,咱家教你个乖,此处是人间,人间的规矩就是凭本事,凭地位说话,那殿里的泥菩萨又顶什么用呢。”
“贵妃娘娘打量着,让你跟了三殿下也不委屈了你的身份,便叫咱家来请姑娘过去一趟,既然侯府不愿意体面,那就让我们替你体面。”大太监拂袖道:"动手吧。"
跟他带来的力士相比,宝颐的挣扎显得那么脆弱无力。
防身的铁锄头被轻轻巧巧缴走,一方沾染了异香的帕子蒙住了她的口鼻,她像个绝望的溺水者,昏昏沉入了意识的深海。
*
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伯父膝头,伯父拨弄着她柔软的头发,笑着问道:“猗猗在伯父出征的这段日子里,可遇见了什么趣事?”
幼年的她把缝得歪七扭八的手帕拿给他看:“喏,猗猗很乖的,绣了手帕给伯父,看,这个是月亮,这个是城墙,这个是伯父。”
所谓伯父,是一个高度浓缩的小黑点,虎踞于锯齿状的城墙上。
伯父盯着小黑点猛瞧:“哎哟,猗猗绣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