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愣,到底还是收下了,家中还有徒儿等着,他不能不收。他回道:“女郎有何请求?我孔某定尽力而为。”
“此后你与十二名弟子要保我周家儿女平安。”
孔承刀面露犹豫,他不想让徒儿牵扯到世家权谋中,更不想让他们成为杀人利器。
周峥闻言不自觉看向幼妹,心中很是不解。周寻雁给孔承刀斟了一杯茶,劝他饮下。
又缓缓道:“孔先生,寻雁虽年纪尚小,却懂德善,不会让先生去害无辜之人,可若有人害我,还请先生护我。寻雁曾在《邀侠》通过文字,窥探孔门荣光,便觉敬佩也心中惋惜。如今世道不太平,先生是甘愿委身街巷陋室永无出头之日,还是择良木而栖寻机会重振孔门辉煌?”
孔承刀回问:“良木?女郎怎知道周家对于鄙人来说是良木?”他叹了一口气。
周寻雁微微一笑,“寻雁敢说,若是先生投靠其他世家,只会成为杀人刀刃。但,君子不向弱者拔剑,只挥向敌人。孔先生为侠,不愿挥刀向弱者,而周家只求明哲保身,不求成乱世枭雄。既不弃侠之风骨,又能渡过现下难关,假以时日,为何不可拂亮师门?”
孔承刀鼻头一酸,垂头叹道:“我已是知命之年,女郎所说,有生之年恐怕……”
周寻雁从他身边经过,倚靠在门槛,望着院落的树轻声道:“落叶并不是最终的归宿,腐叶化肥,春生新芽。”
她回身,面上是和煦的笑,声音却坚定:“孔先生现下不是用落叶之身哺育新芽吗?”
孔承刀想到那间简陋小院里不谙世事的徒儿们,想到他们朝气蓬勃的面容,霎时落下泪来。他突然理解了父亲生前说的铮言:
薪火相承,侠在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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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后门被两个家奴打开,他们手里架着一个人,动作粗鲁地把人从后门丢出去。
家奴呸了一声,“你这死骗子竟然敢来骗我们周家,活腻歪了是不是?要不是我们女郎心善放了你,你现在就该在牢里!”
孔承刀从地上爬起来,谄笑道:“小的错了,不敢了。”
家奴:“哼,还不快走!”
孔承刀闻言一瘸一拐地在走在巷子间,夜风穿堂而过,有些许寒冷。他走着,注意到一旁干草堆上卧着一个人,那人见他过去,坐了起来。
“大哥刚从周家出来啊?”
孔承刀眼皮子一跳,沉住气,用周寻雁教他的话,吊死嗓子装作在发泄心中怨恨:“别说了,我是光有胆子没有聪明的劲,知道周家在找占梦师,我就去街尾刘半仙那儿弄了一个龟甲,可哪知道,这龟甲是个低劣仿冒品,被周家人认出了!我明天就去找刘半仙讨要说法去!”
他说着把龟甲从包里抖搂出来,扔在地上,“这龟甲给你了,看了就气。”等他转身,气性消散,又嘀咕了一句:“我干嘛跟一乞丐说这些,也是气糊涂了。”
孔承刀背起缩了不少的包袱,又一瘸一拐地走着,离开了巷子。他垂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这周家女郎尚是幼童,却有预知、洞察人心的能力,实在是令人叹服。
巷中的乞丐见孔承刀离开,从干草堆上站起来,跳上一处矮墙,一个翻身,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