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样子,送到77号那边?您的心理价位大概是——”
“不需要。”
陈牧洲说。
“以后我会自己去。”
他音色很淡,却藏着飘渺的一点什么。
不管谁想去捕捉,都只会捉到一手空。
没几个小时,暮色四合,夜色初降之时,泰晤士河畔建筑已经被淡橙的灯光笼罩。
陈牧洲站在河边,沉默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
他低头,拢住风点燃一支烟,一缕极细的烟雾从指尖腾起。
有那么几秒,已经变成一座孤岛的过去幽然靠近。
灯色如何笼罩住威斯敏斯特宫,过去的影子就如何罩住他。
——这就是伦……伦什么?很远吗?
——好,小洲,以后你要能去,爸爸肯定努力工作,绝对让你过去!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画面里混合着中年男人的憨笑和被黝黑的面庞,还有零碎的闪回。
——陈牧洲?一疯子啊。听说他妈以前有病,估计死前传染给他了。
——跟人打架差点打进监狱,离他远一点。
——就他?还想进三中?怎么可能,做梦吧?
一些他以为当时没有记住的话。
——怎么六个打一个?神经啊!
砰。
风拐不进的死角巷口。
有人影停留,书包落地的响动。
那道声音很亮,也很醒目。
那天是七月七号。太阳怎么那么烈呢,角度都看不太清。
人是逆着光的,影影绰绰。
在听了几句难听话后,对方什么都没说,直接扑进了战场。
这人支棱着半长不短的头发,硬生生把战场拉成平局。
结束后,拎起书包,一瘸一拐,骂骂咧咧的走了。
没有看他一眼。
也好。
后来,陈牧洲又遇见过这个人很多次。
是个初中生。
他认不得人,但认得她的发尾,翘出的弧度很独特。
说是好中学的风云人物。
叫梁聿。
她是真真正正一道风。
棱角分明,上天入地。
陈牧洲这一生经历过许多逢魔时刻。
似乎被诅咒过的每一秒,他都已经习惯了。
但其中,真的让他有恍惚之感的,只有两个瞬间。
一是矿难的意外。
二是两道影子重合。
这么些年,在他生命中,有两个切实停留过的陌生人。
一道影子是轻盈的,被粉白云雾包裹。
他记得她的手腕有昂贵的珠宝,跟黑色的伞柄形成鲜明对比,裙边一角,看起来价格不菲。
一道是深蓝近黑的影子。
她喜欢带黑色鸭舌帽,周末也穿深蓝色校服。
清劲而有棱角。
在某一秒,无法重叠的两个身影,随着梁聿这一个名字,逐渐重影。
他却跌入了新的深渊。
陈牧洲垂眸,深吸了一口烟,任其过肺。
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滔天的浪潮与禁锢的渴望。
都只归于那一个名字。
江聿梁。
食髓知味。
陈牧洲深知这四个字的含义。
决定开始,就没有退离的机会。
因为剩余的人生中,一旦失去,就会陷入无限虚空的折磨。
*
江聿梁在国际到达厅等到头晕眼花。
终于,在时针跳过凌晨一点后,她靠在椅子上,睡得天昏地暗。
临睡前,还掏出手机绝望地看了眼。
林助怎么回事啊,不是跟她说他们大概十二点到吗?难道误机了?
也没有英国回来的航班显示延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