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龙地毯都踩脏了。
她冲到阮糕的床边,抱住阮糕,小声啜泣着,像是生怕被人听见,她说话也很小声:“我是阮糖,是你姐姐。”
阮糕有些茫然,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她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亲人,专门照顾她的人,也几乎不和她说话。
可这个女孩喊她妹妹。
床幔的白色流苏垂到阮糖背脊,阮糕伸手拽了拽流苏。
阮糖满眼都是泪花,抓住她的手:“妹妹,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阮糕不解:“救我出去?”
阮糖悄声:“他们要害你!”
宅子里照顾她的人都是上了些年纪的,沉默寡言,偶然会用复杂的目光看她。
阮糕没有见过阮糖这样的女孩,鲜活,明亮,炽热,像是她所向往的,外面的世界。
而她说要带她走,去外头的世界。
哪怕病得再重,这宅子里的人也没有为她哭过,阮糖的泪水的确打动了她,她相信了这个才见面的姐姐,也可能是因为血脉的天然亲近,和这张相同的脸。
与其像块木头烂在这座陈旧的大宅里头,日渐枯朽,她宁愿去外面看看,看一眼都好,哪怕,会死。
她点了头,答应跟阮糖走。
就这样,趁着夜色,阮糖背着她跑了。
阮糕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当年阮糖带她逃走的时候,把她先带到了阮家的地下室暂时躲避,她去过阮家的藏书室,短短数日,她就把里面的数十本藏书都看了一遍,记下了法术。
在坟墓的这些年,她也没有旁的事情可干,也就是不断地修习术法。
鬼脉是人间和鬼界的最后一道门。
而她是鬼脉的锁。
直到昨天,她才终于打破了封印她的禁制。
大鬼闯了进来,阮糕从回忆中醒来。
“我怎么听说你带了个男人回来,他人呢?”
大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有人味呢,真好闻。”
“早回去了。”
“你都把他拉进坟墓了,居然放他回去?”
这里的鬼怪没几个敢有事没事凑到阮糕跟前的,这里的厉鬼对阮糕都有着天然的忌惮,而阮糕喜怒无常,又精通法术,惹毛了她,直接把他们打得够呛,更是让他们对阮糕敬而远之。
何况鬼脉的这些鬼怪当年冲到鬼脉马上就要能出逃鬼界,去到人间了,谁知道阮糕这个鬼脉之锁忽然出现在鬼脉,将他们锁死,寸步不离此地,既去不得人间,也回不得鬼界,只能在鬼脉终日飘荡,极其无聊。
大鬼是个例外,偶尔会跑来阮糕这里晃晃,他有时也会忘记阮糕其实是个人,不是鬼,只是被迫待在这坟墓里头,而人,是不需要吃人的阳气的。
“他只是来我家做客而已,当然要回自己家了。”阮糕回答,“你想见他,他下次来,来瞧瞧就是了。”
大鬼差点没笑掉大牙:“你还指望着他下次再来?”
大鬼听完阮糕说完昨晚的事情,笑得不行。
大鬼发现,可能因为阮糕现在在坟墓待太久了,适应太过良好,导致她压根不觉得自己住坟墓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许,她压根没觉得自己住的是坟墓,对她来说,这就是个房子罢了,也就是她的家,她对生与死的界限,人和鬼的界限,一点都不分明。
等他好好地跟阮糕解释了一遍,阮糕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吓到季旁白了。
“他以为我是鬼吗?”
“应该是。”
“人和鬼,就不能交朋友了吗?”
“没有人愿意和鬼交朋友。”
“可我是人啊。”阮糕扁嘴,“不行,我得去找他,和他解释下。”
随着阮糕出了坟墓,挂在坟墓顶上的那盏定魂灯的红色光芒愈发黯淡。
大鬼静静地看着那盏灯,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
晚八点,季旁白刚从学校回来,才打开门就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