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前程似锦。
卫冶忽然道:“这个师傅,教得还好吗?”
封十三:“一般。”
听见这话,就好像寻找了可乘之机,卫冶不知不觉露出了一丝笑意:“那回头,我让任不断来教你,好不……”
封十三不待他说完,便摇头拒绝了:“不好。”
卫冶在他身侧愣了一愣,大约是没想到拿任不断这么个大活人来求和都不管用了。
他怀揣一腔温和的惆怅,愁肠百结地想:“怎么回事,以前不一直想要跟姓任的学真功夫,好学成了来杀我……杀长宁侯的么?怎么这会儿气我气得连长宁侯都不想砍了?”
想到这儿,卫冶眉目间的神色淡了淡,又冲他露出个笑来:“怎么,人大心思也多了,还背着我跑去跟姓李的瞎打听,怕我是长宁侯么,才这么生气?”
封十三没有说话。
卫冶却好似看不懂人神色似的,追问道:“你当真这般恨他?”
“不该吗?”封十三/反问。
卫冶一顿,继而一笑而过:“该,有仇必报,当然该。”
人就是这么一种极矛盾的存在,不似一般飞禽走兽,有吃有喝便能度日,可若与寻常器物一般,只是存在,并不能算活着,人又不甘心,总要想尽办法给自己颠三倒四地找点事情。
看到拣奴露出这样莫名怅然的神情,封十三蓦地噤了声,突然就后悔起为什么非要较这口劲。
过了好一会儿,封十三才说:“昨日任不断一回来,就把我和陈子列弄到一间屋子里,不让我们随便出去,在那之前,又叫教习师傅守着我们——是出什么事了吗?”
卫冶没放手,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腕:“嗯,没来得及同你说,事出有因,我……”
封十三:“我等了你很久,一直没等到你。”
卫冶侧过头,有些茫然地听着这些他从未料到的话。
却见封十三恰好也偏头看向他,语气森冷,带着点几不可闻的羞恼和后怕:“我知道你身份不一般,凡事自有你的章程,也知道不管你想拿我做些什么,都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可你不能说一声吗?哪怕就一句呢?”
封十三说着一顿,半晌后才道:“……拣奴,我不希望你出事。”
卫冶刚刚站这儿大半个时辰重新打好的腹稿,眼下又被这通话冲得七零八碎。
他原本想随口扯个理由就应付过去,就跟从前的做的一样——可眼下不管他说什么谎,哪怕说的是半真半假的“真相”,都显得太卑劣了,也太埋汰人了。
“……这是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出事。”卫冶心绪不明地这么想着,嘴唇忽然就不由自主地闭上了,没再说话。
封十三安静了好一会儿,见他看上去像是无话可说,才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手,垂眸敛色不再看他。
封十三低声说:“是我逾矩了——我去练剑,不会再说这些来打扰你。”
说罢,他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自从收到后便一直系在腰间的鱼隐刀也被他解下放在一旁的石栏上。
院子里的风吹刮得鼓鼓作响,连斜搭墙柱的雁翎刀都跟着颤动了一瞬,横出一道冷光,清晨的天亮得快,依稀可以瞥见几缕鱼肚白,不远处还压着一踏没来得及烧掉的纸,纸堆叫一块相当分量的红帛金压着。
而竹林的另一边,李知州府上的帮厨已经烧起了第一缕袅袅的炊烟。
卫冶平日里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当然是装的。
无非是本性如此,装的过于入木三分了些,寻常人不太能看出其中的真假。
可是这一瞬间,卫冶突然不想再装下去了。
他忍不住在心中给自己找了个正大光明的借口:“反正他迟早要知道的,就是早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不放他在外面乱跑,找十个八个北覃卫看着他,还怕他坏事吗?”
然而卫冶在心里天人交战了不到第二个瞬间,便压下了这股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