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恶,更别提,它们是刻在一个人的背上。
谢无言拉着黎琛衣角的手停在了半空,并没有继续往下拉的想法,并且,即便他想看,也无法再继续看了——黎琛背部大部分区域,都被白色的绑带一圈圈捆紧,像是身负重伤。以他现在的姿势,除非将这些绑带剪断,否则根本无法看见他后背的真实样貌。
谢无言并没有那种恶劣的喜好,移开视线,替黎琛简单打理好衣装之后,轻轻转身,沿着万级长阶,缓慢向下走去。
白玉长阶透光发亮,隐约能映出他此刻的身形,是个黑色长发,身材纤细羸弱的男人,他抬起自己细瘦苍白的手臂看了看,像是枝头积的一层薄霜,轻轻晃动树枝,便立刻碎成一片细细的粉末,悄然飘散在风里。
玲珑门的惨案,在谢无言的记忆里,只有一段模糊的,关于大火的记忆。谢小少爷当然不曾经历过这些,而没有亲身经历的记忆,往往都是不够准确的。
只有亲身在这里走一遭,方才知道,这场杀戮,这场大火,究竟杀死了多少人。多少新仇旧恨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多少人数十年,甚至数百数千年历练所得的修为,在这富丽堂皇的殿堂之下,静静消逝了。
谢无言越过无数尸首,走到殿堂门口,温暖和煦的阳光洒落在屋里屋外,这里处在风口,血腥味被无声无息地吹散了,四周安安静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寂然一刻,谢无言转过身,默默走向殿堂的廊柱。
玲珑门建于一片上等玉脉之上,门派主殿内,从廊柱,地面,再到长阶,宝座,处处都是由透光发亮的皎洁美玉所制成的,亮的可以作为镜子,只是此刻,地面处处都被鲜血与尸首铺满,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这根面朝外部的廊柱,算是最干净的一个地方。
谢无言覆着灵力的手掌轻轻抬起,在廊柱前挥了挥,它表面的灰尘顿时听话地散开了,腾出一个宽阔且长的洁净区域,当做镜子。
谢无言不知不觉放缓了呼吸,静静走上前。
平滑的廊柱表面,无比清晰地映出了他的样子——
散着黑色长发的男子身材纤瘦,裹在一袭雪白色的,染了血的素衣之中,肩处披着一件像是比他全身重量还要沉的毛领披风,严严实实围住了他病瘦的身体,不容一丝寒风侵袭贵体。
他细长的黑色瞳孔里,映着一小点白光,像是墨色的砚台里坠入一粒细小的雪花,纤细脆弱,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了,但是正因为熟悉,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这,就是“他”的脸。
准确的说,是谢小少爷的脸。就连那一分病弱的气质,也和当初的谢小少爷格外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雕出来的。
可是谢无言比谁都清楚,这具身体绝对不可能是谢小少爷,不仅是因为谢小少爷早逝,时间对不上,而且,谢无言对自己所在的身体,不可能不了解
虽然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有不少潜藏于微末的细节是不同的,谢无言不可能认错。
正当谢无言审视着廊柱表面里的这具身体时,他的视线稍一倾斜,竟看到侧边的地面上映着一道长长的人影。他瞬间警惕转身,他现在的灵脉太过孱弱,竟让他都没能察觉到近在眼前的危险。
他下意识将右手按在了腰侧,然而那里空无一物,竟是连把防身用的小刀都没有。
还未等他看清来人的样貌,面前已经飘来了那人的声音:“……师弟?”
说话者显然不太确信自己是否喊对了人,他缓慢拖长了声音,像是为了给自己留一点时间,用来反复确认眼前人的身份。
谢无言想去握剑的手缓缓松开,眼前的人是谁,他当然是认识的。只不过,还未等谢无言回答,对方双眸里的惊喜,已经一点点暗了下去。
盛今朝闭了闭眼,沉沉叹了口气,“……你不是他。”
谢无言眯起双眸,这句话,他听另一个人也说过。只不过当初,对方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