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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村换了一辆更大的马车后,车内能容纳的人更多了。

户部伴驾臣子道:“北部干燥无雨沙漠纵横,自然难产粮食,可要说东岭一年内缴十万石难,恕微臣难以认同。”

皇帝示意他继续。

“陛下体恤东岭百姓,常年免除东岭之地税收,可如今东岭富饶安居肉眼可见,他日定有富商贫民汹涌而来,何愁人口不足?”见皇帝沉思,他加了一把劲又道,“微臣听闻建州玻璃水泥,明州番薯,饶州蜂蜜柚子茶等皆受江南一地百姓喜爱,一年之内稀奇古怪之物层出不穷,用银两抵税怕是不在话下。”

看似夸赞治理有方,可潜藏在背后的人心、财富、土地才是真正暗示的内容。东岭天高皇帝远,这位臣子只是有意无意把皇帝心里头担忧的事情摆到明面上而已,至于皇帝怎么理解,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魏游缓缓转动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视线与大皇子在空中相撞,后者弯了弯唇角。

看来这位户部伴驾是大皇子的人了。

“大人何出此言?”魏游不急不慢,敬了皇帝一杯,“火药、琉璃、水泥皆是造福百姓之物,本王早已呈给父皇与工部,剩余银两皆用于百姓,每一个铜板支出皆由建州官吏白底黑字记录在案。番薯与蜂蜜柚子茶更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年营收怕是抵不上大哥几间丝绸店铺。”

魏游捣鼓的东西多,但每一样都第一时间呈给皇帝,这一点,皇帝心里有数。

皇帝拿起酒盅抿了一口,又回想起魏游之前同他说的话。

户部当然知道每一项支出的明细,正是因为知道魏游捣鼓的东西有多挣钱,才更加眼红。

大皇子幽幽道:“六弟的意思,是要抗旨?”

说起来,当初离京时皇帝还允诺魏游免税三年,十万石粮食也当包括在内,可如今皇帝闭口不提。

魏游坦言:“今年秋收后,东岭拿不出十万石粮。”

大皇子嗤笑一声,众人沉默。

三皇子打了个圆场:“父皇所言十万石粮食,儿臣理解并非真要每个行省拿出十万石粮食来,若真要勒紧百姓裤腰带挤出十万石,岂不是劳民伤财的祸事?十万石粮食又是真,真在父皇有一颗改革积弊、整肃贪污渎职之心。”

皇帝颔首,只是对魏游却没有了在京时的溺爱,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像是针对他一样:“小六作何想?朕观建州百姓似并未大刀阔斧退林还田。”

四月,山谷黄澄澄的油菜花迎风招展,却不见一丝水稻的身影。

统治者厌恶面子工程,可连面子工程都不做,让人不免怀疑瑞安王对大荆皇帝的态度。

“荒地开垦后土壤肥力不足,儿臣担忧种植水稻将颗粒无收,轮种可增加土壤肥力,等这批油菜结果后再播种水稻更合地利。”魏游解释。

有几分道理。

大皇子讽刺:“未见东岭加派人手开垦荒地、种植粮食,反倒对市井趋之若鹜。”

也有几分道理。

“大哥只见了建州,又怎能以一盖全,”魏游见招拆招,“父皇,东岭虽无法缴十万石粮食,但儿臣与东岭各州知府商讨数日,琢磨出一项可有效解决坡耕地水土流失的法子。”

大荆南方雨水充足,可多是山地丘陵,坡耕地难以留住水土,自然不适用于种植粮食作物。其实,朝廷每年拨给司农寺的银两中,尚有改良田地一项,可多年下来成效甚微,如今魏游有办法,倒是奇了。

皇帝:“哦?又是小六你的奇思妙想?”

“是儿臣途经岩州时见一部落所创。”

魏游从袖口取出一张白纸,似是没察觉身后侍卫伺机而动的行为,平稳地将白纸递给附近的太监,太监确认安全后呈递给皇帝。

皇帝拿到示意图本是随意一扫,渐渐地神色凝重起来,大皇子将一切收进眼底,摸了摸袖口的金丝云纹。

皇帝呼出一口气,把图纸放在一旁,目光在魏游俊朗的脸上来回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