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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太累了,他要睡一会儿。”

丫丫也困,好想睡。

女孩的头往高广脖颈处蹭了蹭,像是一只怕冷的小兽颤抖着吸取热量。

“丫丫别睡,和爹爹说说话。”

“爹爹,是下雨了吗?”

稚嫩的小手抵着宽阔的胸膛,她手心黏糊糊的,热乎乎的,像是洗澡的温水,但低头一闻,又是呛鼻的血腥味。

她知道这种气味,以前爹爹上山打猎被抓伤了手臂,也是这种味道,阿爹闻到味道会哭,所以她也不喜欢这种味道。

布满伤痕的小手试图将水擦掉,她越擦越慌,因为不管她怎么擦,水好像永远都止不住。

她挣扎着撬开如铁般重的眼皮:“爹爹是不是受伤了?你会死吗?”

她今年六岁了,知道什么是死,死是很可怕的事情,死就是再也见不到爹爹了,可是丫丫舍不得爹爹和阿爹,所以他们能不能一直陪着她长大,不要死。

能活着谁愿意死呢,高广手里攥着一块石头,惨白的脸上裂开一个笑:“爹爹不会死……是下雨了……别害怕。”

“爹爹不能骗人,否则你就是小狗。”丫丫的声音忽高忽低,进气少出气多。

“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人。”

“那要拉勾。”

头顶的一小块石头被移开,光线倾泄而下,黑暗的地窖被照得十分亮堂,透过探进来照明的火把,地窖内的场景一览无余。

忽的,一名妇人背过身掩面痛哭。

江盛跌跌撞撞走过去,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家三口的境况。

两个大人身下护着一个毫无血色的小孩,不清楚有没有呼吸。而罪魁祸首是一根从竹梯上散开的开叉竹条,从上而下贯穿这对夫夫的胸口又插入了女孩的左腿。

很明显,最上面的哥儿脸色青紫早就没了呼吸。

“爹爹,你怎么没有声音了?你和丫丫说说话,我害怕。”

“你不是说快过年家里没米了,要去镇上舂米吗?你不是说要给丫丫扯一块布做新衣裳吗?你说过不骗人的,骗人是小狗……”

魏游听不清丫丫在说什么,但他注意到丫丫的嘴唇动了,说明还活着!

“先把人挖出来。”

魏游久蹲起身后身体晃了晃,他稳住身,余光撇见地面上的小石子正在轻轻跳动,蓦地脸色大变:“别挖了快躲开!余震来了!”

底下澄澈的圆眼不知何时睁开,呆呆地望向洞口方向,丫丫的小嘴巴一张一合想说什么。

魏游咬咬牙,拽着江盛朝空地狂奔。

“不!!!”

一时间地动山摇,滚落的石头堵住了好不容易挖开的洞,彻底隔绝了两边。

余震时间不长,但经历过的人却觉得这几秒像是经历了一回生死时速,全都跌在地上,双腿软的站不起身。

黑眸眼铮铮看着远处的洞口被巨石重新掩埋,殷红的眼眶盈满晶莹,沉重的泪珠受不住力滴落在石头上,晕开一朵水花。

什么都做不了。

魏游把江盛抱在怀里,手臂覆在他单薄的脊背后,自上而下来回顺着气。

“不怕。”

不知过了多久,湿热透过层层衣衫贴上他的胸口,魏游动作一顿,手臂收紧,像是要把人揉进身体里。

余震时间不短,震后大家继续挖高广一家三口,只不过心情比先前沉重了许多。

江盛不说话,跟着众人一起挖石头。

高广的尸体被挖出来,他的肺被竹条穿透,随行的大夫说能坚持到人来简直是奇迹。不过这不是他的致命伤,他的致命伤在脑部,大夫猜测是余震时被石头砸中,丢了性命。

至于小丫头,左脚失血过多本就是强弩之末,又经历了余震,呛入粉末没了呼吸。

死了。

全死了。

魏游走过去与江盛并肩站着,他的脚步很轻,轻的像是一缕风生怕打扰了人,但他的动作还是被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