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没戳破小孩“噢。”
他依稀有种回到十多年前的感觉,提姆在一些微妙的地方和布鲁斯有异曲同工之妙,很妙,可能是家境都很富裕的缘故,导致他们在生活上都挺白痴。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很难说他和布鲁斯,到底是谁照顾谁更多些。
提姆如获至宝地捧着自己的咖啡,一边在书上勾勾画画,叭叭叭地“等我再攒两周钱,应该就可以重新回学校补考,希望我的绩点不要太难看,我最近都要困死了。”
迪克从纸袋里取出牛奶,半是强硬半是哄骗地换走了提姆的咖啡,又在卧室翻找多余的被褥,提姆如果打算住在这,他就得在沙发凑合一段时间。
提姆看了几眼书,注意力就移到迪克的背影上。
这估计是这段时间以来,迪克第一次往家里添置东西,他暗暗思忖着。
说实话他不觉得迪克这种状态叫走出来,或者是好好生活,只能说他正在试图把生活安排成一种毫无异常的模样,杰森葬礼后的一段时间,他偷偷来布鲁德海文见过迪克。
他倒没看见一只形销骨立的蓝鸟,那时冬天还没过去,又正好是周日,他见到迪克从公寓里走出来,穿得很单薄,就套了件高领白色毛衣,散步到布鲁德海文中城的街道,找了处面对公园的长椅坐下了。
布鲁德海文和哥谭一样潮湿。
于是他就看着轻薄的雪花一点一点落到迪克身上,落在他肩膀上,掉在他头发上,气温很低,雪一时间没那么快化,远远望去他的头发变得灰白,提姆看了一会就进屋继续给老板帮忙,等他出来,迪克还坐在那。
提姆很好奇迪克在看什么。
过了一会,他发现迪克是在看公园里的人,会在大雪天有闲情逸致去公园的人,脸上基本都挂着笑,他坐到差不多中午,站起来,去路边的花店买了束矢车菊,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这只蓝鸟看着沉默了许多许多。
从杰森死后,一直到现在,夜翼始终没在公众视野消失过。
直到悲剧发生在提姆自己身上,他才渐渐的意识到,人和人面对创伤的处理机制都不同,有的人会去四处诉说他受到的伤害,寻求别人的安抚,有的人什么都能扛过去,但有的人,他更需要自己被别人需要,把他一个人踢到一边,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迪克是最后那种。
所以他再次看见迪克,无端感觉心脏被重重捏了一下,很长一段时间,包括他在内的哥谭人都没想过罗宾会离开蝙蝠侠,可之前迪克却告诉他。
“我和蝙蝠侠的关系没你想像的那样亲密。”
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往上勾了勾,蓝眼睛却有着无法言说的忧郁。
提姆一下子就懂了。
提姆自己是个看得开的性格,自己经历过亲人离世,更加清楚这是什么滋味,于是他更不敢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蝙蝠侠和夜翼都变成这样。
迪克才找出新床单,就发现提姆怔怔地凝视着他,嘴唇微微抿着,看上去很难过的样子,视线甫一接触,这个不太会掩藏自己的小少爷又慌慌张张地往地上瞅。
“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迪克问。
“没。”提姆骨碌爬起来,套上拖鞋,凑到迪克身边,围观他取掉旧床单重新铺“这是为我准备的?今晚我们一起睡?”
“我睡沙发。”迪克语气和缓地说“明天我请假陪你去学校办手续,疗养院的费用我可以先替你付清,以后你再还我就好。”
“说不定得买张新床垫放地上。”迪克把枕头拍了拍“沙发对我来说有点窄。”
提姆突然开口“我们可不可以一起睡,我觉得这张床完全能容下两个人。”
他深知,如果他也说沙发不舒服,迪克肯定只会温和地告诉他,自己睡过更多糟糕的地方。
所以他注视着那双如布港海水般湛蓝的眼睛,颇为愧疚地撒了个谎。
“我最近总是做噩梦。”提姆将他前一阵的困扰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