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0-540(11 / 30)

渡魔成圣 慕沉歌 94332 字 1个月前

谢衍不欲与他人走得太近,否则雷劫落下时,沾了即化飞灰,平白累及他人。

圣人主动放逐了自己。

他生性爱山水,尤爱这江上清风。

谢衍登舟,自微茫山“舍昼夜”顺流而下。小舟飘摇,他也漂泊,与江枫渔火同眠。

江心沉,酒微冷,风似悲泣似幽咽。

暮光与斜月照在他的身上,岭上寒雪作襟袍,裁一段月光作玉带,当是绝顶风流。

可惜,圣人檀墨的长发也被月光染白,深深浅浅,岁月煎熬。

谢衍垂下眼睫,似是笑了,他执着酒盏,将烈酒泼向江心。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谢衍要从水中捞起月亮,却掬了一捧幽冷的水,感觉不出冰冷的温度。

他随手放走江水,笑道:“倘若就此逝于川上,寄身天地之间,摆脱形骸之累,或许才是真正的自在。”

“……这是我当年,发下大宏愿时,就早已抛却的梦想。”

谢衍少有地想起当年戏谑之语。

当初,别崖还是他的徒弟,跟着他四海为家。

舟船入明月,少年殷无极就在炉边摇着蒲扇煮茶,听着师尊说:“衍少时离家,浪游天下,兴之所至,偶尔也会觉得寂寥。”

“惟愿余生放舟五湖,身侧有一红尘知己作伴,观四季轮转,江湖夜雨,烹茶煮酒,闲话平生。”

少年替他斟茶,咬着唇,“师尊出世之人,潇洒不凡,也会想要一位红尘知己?”

“自此遁入江湖,也是要有美人作陪。”

谢衍看小徒弟满眼心事,也是笑了,将他拉到身边,抚过他的脸庞,漫声哄道:

“别崖最漂亮,有你陪着为师,胜过朱颜无数。”

后来圣人与诸子百家行舟于清江,门徒弟子陪伴身侧,听他讲道,正是仙门最辉煌的岁月照影。

舟行万里,白日放歌须纵酒时,谢衍醉了,酒泼衣衫,忽觉有人唤他。

一睁眼,天蒙蒙,他见到的是帝尊。

美人玄袍矜贵,面容宛如春花秋月,俯身摘去他鬓发上沾染的杨花。

他笑道:“圣人,桂子熟了。我烹了茶,要不要饮一杯?”

……

谢衍本以为,当年作为“天问先生”的他,早就死在了登圣的那一日。

他想实现先贤那个“天下大同”的梦,将“为万世开太平”的愿景变为现实,他就得摒弃真正的自己。

仙门,苍生,天下,大义,公道。

他要考虑的事情那么多,压在他身上的担子那么重,早就做不回那个无拘无束的散修谢云霁。

微茫山儒宗初立,他的大宏愿,也是约束自己的枷锁。

谢衍是仙门的无情天,是天下的圣人,并非只是殷别崖的师尊。

圣人执掌公平,不可徇私,此乃天道,合理。

那谢云霁呢?

他活在哪里?

……

谢衍的眼已经不能如常视物。

他不想为眼底的重重魔性所累,从而走火入魔,索性封了自己的五感,凭神识感知环境。

倏忽间,他看见上古圣贤君子齐聚川上,望着他的舟船经过,长长嗟叹。

谢衍不知那是幻象来源于何处,是斥责,还是失望。他甚至不知这是梦,还是醒。

他登上船头,白衣临风而立,在经过江崖时与上古群贤一照面。

他们无疑都死了,死在上古,死在洪荒,死在浩劫。没有圣人会永生不死。

死亡是人之一生的终结,却是圣人伟业的开篇。

峨冠博带的圣人重重拄杖,好似地崩山摧。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振聋发聩。

声似惊雷,隆隆作响:“如今这天下,仙门所及之处,处处都是你的门徒!”

“圣人,这般成为了儒教的儒道,不是稳定,而是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