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帝冕, 白绸将墨发随意绑起,苍颜如雪。
漫天飞舞的纸钱飘落下来,洒满了帝王向前的路。每一笔,都是血债。
在这无言之中,车行一路,人跪一路。
这样的迎接,既是请愿,亦是民意的压迫。
仙魔积怨已久,又添一笔新的血仇。
无论仙门内部有何真相,不重要了,已经什么都不重要了。
没有人能在一座城池的硝烟与废墟前,强逼着受害者一方顾全大局,为虚无缥缈的和平让步。
就算仙门交人,并且给出说辞,哪怕是真相,在北渊君民面前,所谓真相如何,也不过仙门一张嘴的说辞罢了。
战!
君王与臣民的心,此时空前一致。
复仇!
“回宫。”殷无极再深深望去一眼,放下帘子。
他阖眸,身上披着肃穆无纹饰的黑袍,双手自然垂落在膝上,又攥紧。
“把萧珩、陆机召来,本座有要事相商。”
国丧之时,魔宫也撤去带有鲜艳色泽的装饰,一切都萧索。
萧珩被殷无极遣去斩杀古战场附近外溢的妖兽,驰援启明城的速度没有从九重天出发的将夜快,最终事情被殷无极解决,用不到他。
他也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安排军中事务后,就快马加鞭返回九重天述职,正好先殷无极一步抵达。
在听闻帝车踏入九重天时,他正与陆机在魔宫汇合,等待召见。
果不其然,君王的召见到了。
“陆相,你说,我们陛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萧珩还穿着朱红色披甲,头盔卸在一侧,坐在太师椅上阖目养神。
他前脚到达九重天,连将军府也没回,满身风尘与血气,就这样来了。
“……愤怒,痛苦,还是悲伤?”陆机揣测。
萧珩手中把玩着虎符令牌,神情未明,“不,大概都不是。”
“理想破灭的滋味,你明白吗?”
“正如大厦倾塌。”
在数九寒冬,见微宫里冰冷,炭盆的热度还没起来。
刚刚步入正殿,陆机就看见殷无极坐在王座上,居高临下地俯瞰他们。
他背后的北极星盘幽明不定,荧惑星异常闪烁。
烛光下,殷无极低垂眉目,流光在他的面上勾勒深邃的轮廓,越是如天神威严,越是心思难辨。
面前摆着沙盘,是北渊与毗邻的东西二洲的地图。
君王披着长发,单手支颐,一身无甚修饰的肃穆黑袍,好似更清减了些,面上也毫无血色,像是地狱里苍白的厉鬼,唯有眼眸是绯红,不熄灭的火。
“来了?”殷无极扫他们一眼,声音清淡。
听不出喜怒。萧珩扫过他披散的长发和低垂的头颈线条,就知道他这副态度,并非毫不在意,而是深受刺激。
他越是压抑,越是疯的厉害。过去他就是这样了,压在心里,什么也不说,让人觉得他寡淡或是无情。
这不过是帝尊之位的重压,迫他必须以神性的一面示人罢了。
若不是认识千年以上,谁会知道,魔君是个极重情义的人呢。
殷无极指着沙盘,看向萧珩,声音无甚波澜,“萧将军,你且过来,本座有事问你。”
萧珩疾步上前,踏上几级台阶,看向帝王面前的沙盘。随即,陆机也走到他右侧,两人一左一右簇拥君王,隐隐在支撑他们的陛下。
“若是仙魔交战,北渊胜率几何?”殷无极缓和声音,问。
殷无极见陆机欲言又止,平静道:“只是推演沙盘,陆相不必担忧。”
但他的态度,俨然不止是为了推演。陆机本就愁眉不展,此时更露出苦笑。
萧珩扫过沙盘,作为专业的将领,他并没有干涉殷无极的战争意图,他的任务是评估这一战可不可打,能不能赢。
将领执起旗子,在指尖翻飞片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