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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魔成圣 慕沉歌 91725 字 2个月前

此非师长谢弟子,只是敬他平生知己。

同是儒道传承,有着同频共振思想,同出一脉的精粹骨血,殷无极一瞬明了个中含蓄婉约的情谊。

殷无极双手接过剑,重悬腰间,再擦拭过山海剑上流淌的血,澄清的剑光照亮圣人的双眼。

他抬手,托举着剑,郑重归还圣人。

“千年师恩,不必言谢。”

无声间,剑的交换。

他将用胸腔里的心,换对方的一颗心。

谢衍望着他,眉眼微释,忽然笑道:“别崖是君子。”

到此就好。什么也不必说。

君子,此时合该不言。

“圣人可别取笑本座。”殷无极右手握在唇边,轻咳,算是揭过。

微烫的温度还是漫上他的耳垂,他侧头避开:“……既然探望过圣人,见您无恙,本座就安心了。”

谢衍知道他的下文,他要走了。

果不其然,殷无极道:“三日了,兽潮始终是隐患,北渊也不能长时间离开本座……该是返程时候了。”

谢衍却不太愿意面对离别。

实在是这些年,他们也受时局影响,矛盾频繁,关系经历数次跌宕。

即使爱仍不熄灭,但对方的存在,从原本的合作渐渐转为对立。偶有的几次相携,也是有所保留。

让他们望着彼此,亦如鲠在喉。

今夜温情时刻,难得的很。

“就要走了吗?”谢衍叹息,“此时,或应有一曲离别歌。”

殷无极摸摸袖里乾坤,忽觉怅然若失,道:“出来的急,没带琴。”

谢衍看向天边,道:“也罢,那就共观第一缕晨光后,陛下再启程吧。”

殷无极忽然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微怔。

师尊想要再留他一首乐曲的时间。

曲不终,则人不散。

殷无极刚意识到,忽的将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

他方才踏过满地尸首残肢,此时袍服还染着腥气。

他确是修罗魔君,帝王玄袍贵重深暗,不规则的血迹很好地被遮掩住,还是不复平日整洁。

殷无极用手抚了抚,试图抹平褶皱,又匆匆再搜寻袖里乾坤。

他的指尖,终于触到一枚乐器,是一枚北渊制式的陶埙。

殷无极有些哑然,却还是将其取出,放置唇边,试了试音色。

古朴、醇厚、隐有悲声。

他道:“此间无雅乐,本座为圣人吹埙。”

谢衍颔首:“善。”

埙声低沉悠长,朴拙沉肃,奏着离别歌。

谢衍坐在岩石上,双手置膝,打着节拍。他不觉乐声悲凉,反而觉得这最接近天籁。

他细品,叹道:“竟是古乐府声。”

殷无极垂眸,专注吹埙。

他不欲打断这首曲,既然圣人想留他至黎明,这首歌,合该响至第一缕晨曦破开云层。

死生师友。

一世知己。

此情此景,何必言语。

白相卿从前殿走来时,亦听到这低徊的乐声。

近了,他看见园中有两人。

帝尊玄袍染血,背对着他,在为师长吹奏。

圣人端坐着,高洁寂静,似沉浸在乐曲之中,浑然不知今夜血色。

根本不必言语,白相卿忙藏在树后,竟是无声流下两行泪。

被乐曲打动吗?或许吧。

以乐入道的乐修,哪里听不出曲中蕴藏的离愁。

连他都能听出曲中意,教导他琴艺的师尊,又如何不懂?

阴云散去,太阳照常升起。

不多时,光芒穿透云层,照耀在经历血色一夜的辰天峰。

在光芒落下的一瞬间,白相卿望去,仅有师尊还端坐原地,帝尊已经如山间雾散,悄然离去了。

“出来吧,相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