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向上游去,谢衍捏诀,随即跟上。
殷无极蜷缩着身体,一动也不动。长发如水藻铺在冰面上,如同散入水中的墨。越美越是凋零。
谢衍难以抑制下,竟然隔着冰面,好似要抚摸冰上倒卧,静静沉睡的魔君。
刚刚接触到,谢衍就明白,这冰面极为坚硬,加了一层道的禁锢。
除却殷无极伏着的一片冰面有数道裂痕,其他地方连山海剑也破不开。
鲤鱼在他身侧绕了一圈。
谢衍立即就懂了:“你是他放出的神识?”
鲤鱼不答,只是游入他的怀中。谢衍像是与他心灵相通,抬手,用衣袖笼住他,予他圣人的灵气。
赤红锦鲤身上融着圣人的灵光,向上一跃。
锦鲤撞击冰面,如以卵击石,冰面再度裂开一隙。
谢衍忙伸手笼住他,不用启唇,他就能与锦鲤对话:“让我来,别崖。”
锦鲤在水中蹭了蹭他的手指,似乎是拒绝。然后,他再度往上撞击。唯有他才能唤醒自己。
圣人的灵光替他抵挡大半冲击,但他还是掉了许多鳞片,每一片都反射着盈盈的光,像是散落冰湖里的星星。
谢衍伸手,将那些掉落的鳞片收拢到手中,融成一点点光芒。
圣人将这点星火温柔地捧在掌心,看向那撞破冰面的鲤鱼回到殷无极伤痕累累的身上。
谢衍从那一人宽的裂隙上浮,接住了将要坠入冰洞的弟子,然后,珍重地把他冰凉的身体拥入怀中。
卧冰求鲤的执念,终究还是将他的至亲,带回了他的身边。
第402章 逆流而上
殷无极的一生始终在悲苦命运里挣扎。
最初的锁链是师恩深重, 再后镣铐是君王重责,最终催命的是天道。
百年千年,无论走出多远, 他从未获得真正的自由。
殷无极能主宰的并非是生,而是死。所以他一度灰心, 想要向死依归,却求死不得。
殷无极来寻谢衍, 既是求生, 又是求死。
悬命线连在他的肋骨之下,他离悬崖一步之遥。他既想让谢衍在危崖边拉住他的手, 又在期待他慈悲地赐他一死。
“别崖。”谢衍跪在冰面上, 似乎克制不住灵魂的颤抖。
他白衣披散,如霜凝华,遏制不住地抱住他的少年,却蓦然发现他身上满是伤痕。
谢衍抬手,从颤抖指缝里濡染的血, 察觉出他玉石俱焚的决意。
心魔之城是针对他的猎场。
殷无极的意志被不断磋磨, 唯有自伤才能保住神魂不被侵蚀。
倘若无法维持, 他哪怕永远迷失在时间的罅隙里, 如行尸走肉徘徊,也好过作为战争兵器降临于世。
多么执着,又多么纯粹的一颗赤心。
天道非要定他的命数, 把他炼作兵器,反噬于他深爱的人与世,简直是荒唐可笑,无耻至极!
谢衍探入他的识海,才意识到天地命三魂, 殷无极的躯体里只有命魂归位。
他垂目想:“原来如此,三魂不全。这是为师曾教他的‘梦魂牵引之法’。化被动为主动,假性离魂,实则将七魄拘于身中不散。三魂并未真正消磨,心魔不能夺取控制权。可心魔之城处于夹缝中,他主动离魂,如此胆大,难道真的不想活着回去……”
与心魔对峙,既无主场优势,又是精神侵袭。
殷无极令天魂与地魂及时逃脱,命魂却不及逃脱,被心魔所夺。
他被化作一颗血肉赤心,投下血河。入水之时,他化为一尾锦鲤,在绝处与师尊相逢。
“代表‘人性’的命魂归位,却不肯看一看为师吗?”谢衍抚摸着他的脸庞,懂了他的逃避。
天生大魔的爱与恨极为浓烈,总是在黑白两个极端摇摆。如此大起大落,情绪鲜明,让他与谢衍走上截然不同的路。
他在尊位之上未曾被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