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无事,传到他这里的消息,都是一切有条不紊在进行, 谢衍信任墨家的守备, 也就不去插手。
殷无极近日有些嗜睡,大抵是觉得最近长临城有些闷得慌, 无端压抑。
正是晚间清风吹拂时候, 清风轩四下无人。魔君恢复真身,玄袍闲散, 美人如秋海棠眠于红木软榻上, 满头青丝散落, 如同烟云流水。
幽暗的夜色扩张着,他梦的也不甚安稳。
陆离的梦境呼啸而过, 殷无极玄袍逶迤于地, 端然跪坐于蒲团上,在早已焚于大火中的见微私塾里,独对深秋寒月。
他捧着满怀的信纸,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情诗, 这思念却无从寄出。
白衣先生提着一盏琉璃灯,如同幽影走过廊下。
殷无极抬头,梦中的谢衍同样也投来漠漠的目光。
他的容貌依旧年轻,白衣如雪飘飞,如闲云野鹤孤绝。他垂在脸庞两侧的长发,却染上丝缕霜白。
这如同一个不祥的预言。
“别崖,为师来看看你。”谢衍的声音有些温柔缥缈,像是捉不住的风。
殷无极的呼吸都迟滞了,他尚且惶然:
谢云霁怎么会老呢?
他明明是圣中之圣,他不会老的!
“……我忘了,于你而言,为师不过闲人而已。”
白衣圣人伸出一指,点在他眉心,留下朱砂的痕迹,垂眸道:“莫思,勿念,不梦闲人。”
殷无极陡然惊醒,他起身,才发现自己在袖里乾坤藏了许久的信纸,竟是不知何时解除了术法,层层叠叠覆在他的身上。
这是以他人生为蓝本,写下的千年长诗。
谢衍不知何时坐在他的身侧,正一张张翻看他的诗文与长信。
“原来,帝尊非是不写信,而是写了不寄出。”
谢衍展开一封烫金纸笺,上面写着他痴狂的爱语,狂妄,悖乱,痴念,几度删减,又折痕几道,作为废稿藏在了袖中,此时才意外呈现在他面前。
殷无极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百口莫辩。
他垂眸,轻声埋怨:“这只是意外,明明藏的好,袖里乾坤……怎么失效了?”
魔宫里,他为了青史避嫌,所以不留半点与谢衍有关的字迹,所以时时带在身边,藏的极深。
他本以为袖里乾坤足够安全了,谢衍又不会贸然翻动他随身的东西。
谁料到,这术法不知何时在梦中解除了,无数信纸差点把他给埋在里面,更是把心思全部卖给了师尊。一点也没剩下。
谢衍抬眸,想起禁制波动时的情形,似笑非笑:“你在梦里魔气波动异常,吾自然要陪伴身侧,防止你出现意外。”
谢衍性子霸道,并没有不能看信的自觉。
何况,这些信的落款,写的都是他的名字,既是他的,为何不能看?
“还有你成尊之前的信……这是什么,遗书?”
谢衍恼了,“当初,快要渡天劫了,却不写信给我,是早就备好了遗书?帝尊可真是任性,反复无常……”
殷无极久违地找回了挨训的感觉,讷讷不语。
谢衍又翻出一张,还没来得及细看,殷无极却凑上去,撩起他一缕鬓边的长发,细细揉搓着,确认没有一根白发。
梦里谢衍两鬓霜白的样子,好似确实是个梦。
“真的是个梦啊。”他才松了口气。
殷无极的思绪从那看不见出口的漆黑巷道里走出来。流离不定的魂魄依偎在尚且年轻的师尊身边。
他终于寻到几分实感,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耳尖,试图用手遮掩那些信笺,无奈道:“圣人不要再看了,丢人。这等黑历史,且让本座烧了吧。”
“帝尊明明是魔道至尊,怎么自比思妇,还作些怨词,用些相思红豆的典故。”
谢衍搁下纸笺,唇角微弯,笑了,“……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帝尊是思乡,还是思我?”
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