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剑气定会比傍晚的霞光更美三分。
一根桃枝无比脆弱。但是握在仙魔两道的至尊手中,却又显得多么无坚不摧。
“许久不见,圣人怎么不给本座见识见识‘天问’?”殷无极双指并起,微微抹过桃夭盛放的花枝,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半弧,“圣人留手,本座可就不客气了。”
“面对同境界的帝尊,吾还没有自傲到要‘留手’。”
谢衍踏水而过,动若凌波,身影缥缈如云,只是瞬息间扬起桃枝。
云海无涯,天山倾斜,海阔水波平!
光影交叠间,只是一错身,谢衍便感觉到剑意虽化去,但是手腕尤在颤动。
他们只拼剑意,不动灵气与魔气,但是只有形的剑意,依旧让谢衍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感觉。
那是追逐。而且,已经很近了。
如果有一天,这世界上会有一个人能够在剑道之上超越他,那无疑会是殷无极。
“怎么,圣人是感觉到压力了?”同样与他背身交错的殷无极负手,缓缓转身,面上依然语笑盎然。
“虽然还是敌不过圣人剑意之精妙,但也不似当年亦步亦趋,这是我自己的路,您觉得如何?”
“这一剑,很好。”谢衍的墨发在风中飘散,却是右臂一振,再度错身迎上。“再来!”
荷塘红莲间,有徐徐微风吹过,一池含苞的莲花,沐浴着剑意中蕴含的精纯灵气与魔气,正摇曳着盛放。
这样的试剑,从薄暮黄昏,一直到夜幕垂落。
在月光下,落于田田莲叶之间的魔君随手撩了一下长发,又懊恼地发现,自己束发的绳子又被割断了,墨发又散在了脊背上。
在红莲摇曳的荷塘中心,有一小舟停驻,已经被荷叶缠满。
谢衍便足尖轻点,落于船头之上。墨发飘动,白衣凛凛,在月色下洁净如仙人,唯有他半扇衣袖被剑气划破,露出白皙的手腕。
“暂时休战。”谢衍站的略高,见他手中桃枝已经化为齑粉散去,而自己手中的桃枝虽然落了几朵花,但是大部分还完好无损,便略略勾起唇角,“胜负已分。”
“好吧,本座初登圣位,现在来挑战圣人,还是早了些。”殷无极从小便知道他的师尊有多强,也不觉得自己现在就能击败他,哪怕只是闲暇试剑。“也罢也罢,败在您的剑下,本座认输也不丢人。”
玄袍的魔君漫步在莲叶间,最终走到圣人伫立的船头边,也学着他跳了上去,手中却握着半个莲蓬。
殷无极一捏开莲蓬,剥出几枚莲子,笑着递到谢衍手心,然后道:“只是一场比试,都把圣人这莲池里的莲子催熟了,尝一尝?”
然后殷无极往嘴里扔了一颗,又苦着脸咽下去,道:“唔,好涩,圣人还是别吃了。”
谢衍手中握着那几颗嫩生生的莲子,在月色清波下看着墨发绯眸的魔君,突然道:“别崖,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种莲花么?”
“啊?”殷无极先是一怔,倒是没想到别的,只是道,“以前天问阁外确实没种什么植物,也许圣人是觉得,窗外的景色太空,烟波太冷,要种些莲花增色吧。”
他又眨了眨眼,看向月色清寒下的一池菡萏,道,“赤莲妖冶,浓墨重彩,先生看样子是清修久了,心境有变,爱热闹了。”
“或许是吧。”谢衍握着手中莲子,忽的想到一个从前未曾联想到的寓意。
莲子,怜子也。
他似乎觉得,今夜的月色有些过于朦胧了。
谢衍随手一指,把乌篷船上缠着的莲叶根须割断,让其晃晃悠悠从荷塘深处驶出。
殷无极亦然负手站在他身侧,玄袍勾勒身形,长发披在肩上,在月色下十分专注地凝望着他,好似见一眼就少一眼,那样缱绻情痴。
莲边月下,离家的游子无论出走多久,目光还是澄澈如旧时少年。一念便是一生。
谢衍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
面对着他这样的眼神,他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