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窗前,看着这熟悉而陌生的景色,由着光影为他披上一层碎金。
殷无极侧头,于窗前对他微笑道:“圣人……师尊,先生,我的先生,您知道吗?自我离开天问阁之后,我用了多久,花费了多少功夫,才能够重新回到这里……能够在这扇窗下,浅浅地睡上一觉。”
“……别崖。”
“师尊,行路难啊。”殷无极的叹息,如同缥缈的云雾,“有时候,我宁可一切都停留在当年,从未变过。可惜,您早已不是隐居山间,不问世事的天问先生;我亦不是那个无忧无虑,一心侍奉您的少年。很多事情,都早已回不去了。”
不同于他的悲叹,谢衍却是上前一步,把他从明与暗的阴影中牵出来,按住了他的脑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发旋。
“回不去,就向前看。”谢衍垂目,看着他蕴藏着忧悒的眼睛,道,“如今你已是魔道帝尊,坐拥世俗皇权与北渊尊位,拥有号令群魔的能力,能做到的,比当年的山间少年,比昔年的圣人弟子,要多得多。”
“没必要否认你过往的时光,你走过的路,都有意义。”谢衍道。
“……您这是什么安慰啊。”殷无极又笑了,心情却是奇异地好了起来。
谢衍牵着他走出里间,来到他平时休憩闲坐的书房,把他按着坐在桌前,替他倒茶。
有点懵懵的小徒弟本能地站起身,看向煮茶的师尊,道:“这点杂活还是我来——”
“坐下。”谢衍扫来一眼,似是好笑,似是责备地道,“你如今已是至尊,北渊诸魔又卧虎藏龙,你去到哪里,无论是谁,都必须看你三分眼色。就算是私下访问,吾即使为儒家圣人,也须得给你斟茶。”
“仙门之主为我煮茶,这样的待遇,可不是寻常能得到的。”殷无极收回手,似乎是还没有适应这番身份的转变,一时还处于梦幻之中。
但很快,殷无极又撑着下颌笑了,目不转睛地看着白衣圣人撩起的衣袖,露出肌如白玉的手腕,他低头时,长发落下,颈后皮肤莹润生光。伴随茶香,更显得静美安谧。
“圣人似乎有点生疏于茶艺了。”他觉得这气氛简直好极了,又噙着笑,欢喜道,“廊下我还炖了些果膏,是甜口的,现在大抵好了。再加些新酿成的蜜露,更是好吃。”
“……你也才到一天,倒是精力旺盛,不但把我这里的常用物什换了一遍,还做这些闲事。”
谢衍习惯性地想教他什么,但他已经站上了至尊之位,没什么可教的了,于是又道:“在我这里无妨,但你出门在外,在正规场合,就是代表北渊洲的尊严,但凡遇到要下你脸面的人,即便是我,也得像之前寻仙殿时那样,分毫不相让才行。”
“圣人之忠告,本座听进去了。”他先捏着腔,矜持道了一句。
他却又径直站起身,去把火上煨着的果膏拎回来,取了两个白玉碗,把近乎透明的果膏倒入其中,又加了些花蜜,调成香甜可口的小食。
殷无极调甜羹时,还会加些花瓣沥干后切成的碎末,仙果与花膏的比例就很讲究,熬制又需要相当复杂的工序,火候也要控的好,这样精细的东西,他已经许久不做了。
“怎么想起做这些?”谢衍无奈。
“想着您爱吃,就提早备下了。”殷无极用勺子舀起透明如冻的果膏,待到放凉些,才递到端着茶回来的师尊面前,嘴上却是不动声色地拉踩了一下师弟,“风师弟看上去古板整肃,虽是个适合治学的性子,但在侍奉师尊方面,倒是用心不到位了。”
“又不教他贴身侍奉,你酸什么?”谢衍听出他话语里的古怪矫情,笑了,“信里倒是瞧不出来,你对飘凌有意见?”
“哼……”殷无极轻笑,阴阳怪气道,“圣人的选择,我能有什么意见?”随即又转移话题道,“尝尝这果膏,可还适口?”
当年的殷无极,为了满足猫舌头的师尊,在厨艺方面很是下功夫。一去经年,他的生活满是血腥杀伐,脑子里满是兵法阵学,经济农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