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你做什么事?”良久后,将夜低哑地开口,“先说明,我只会杀人。其他……什么事也做不好。”
他的衣服是那个人裁的,武器刀具是那个人打制的。当他从互相厮杀的万人坑中爬出来后,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双带着淡漠神性的眼睛。
好似宿命的相逢,少年一时怔在那里,却见到一袭白衣的青年微笑着向他伸出手,说:“你自由了”。
“那就以后再说吧。”殷无极用的是缓兵之计,骗单纯的少年刺客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弹指,用火焰烧了一下纤薄的小刀,然后似笑非笑道:“来,抬手。你背后的伤上面带毒,放着不管会溃烂的。”
将夜看着刀片,顿了一下,道:“我不习惯把背后交给利器。”
殷无极把短刀丢回给他,漫不经心地道:“那你就握着你的短刀,觉得不对,就刺我的脖子。”
将夜握紧了刀柄,似乎是没想到对方明明是一城之主,却比自己还心大,居然敢这么信任一个陌生刺客。
他也不出鞘,却浑身都紧绷着,感觉到有点灼热的小刀动作极快地削去他背后带毒的腐肉,然后在血红的伤口处撒上生肌的药粉。
殷无极处理外伤的动作很快,不过十分钟,他便开始给他裹绷带。将夜在这割腐肉的过程中,除了额上出了些冷汗,居然一声也没吭。
“小猫儿觉得疼?”他问道。
“区区这点疼痛,算什么。”将夜绷着脸。
说完后,他又沉默下去,垂着银色的眼睫,攥紧了手中的短刀。
殷无极难得这样悉心地照顾一个少年,就好像在照料曾经初入魔洲的自己。那时的他也是这样一心想着师尊,却孤苦无依,四处飘零。
而将夜的经历还比他惨上许多。从他的寥寥数语之中,殷无极已经将他与仙门消息对上,得知他就是那个为了死在墟海之畔的天/行君,将三十三仙门屠了快一半,终而天下皆敌的刺客少年。
连最终遁入魔洲的结局,与他当年都那么像。
天下之大啊,何处都不是家。
殷无极把汤药放在他的面前,然后先在唇上沾了点,示意无毒。
然后,他坐在少年身侧,撑着下巴,看着猫儿犹豫着伸出手,先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发现确实无毒,而且用了不少灵药,才单手握着药碗,咕嘟咕嘟喝完了。
“主君,听说你捡了一只野猫?给老子瞧瞧,有多野——”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来者显然是萧珩。
殷无极才一错眼,就看见刚才包扎好伤口的少年已经不在原地了。
紧接着,一身深色劲装的萧珩大踏步进入城主府庭院,左右一看,只见殷无极坐在廊下,边上放着拆下的沾着血的绷带,与一个空空的药碗。
“猫呢?”萧珩问完,想想自己又没见过,用外号叫人家怪不好的,于是又笑问,“人呢?”
殷无极微曲起腿,左手搭在膝上,唇角却噙着笑,抬手指了指房顶。
萧珩循着他指示的方位看去,却见少年半蹲在屋檐上,手中握着一柄匕首,是典型的攻击姿势。
背后的耀目的白日落在他的银发上,显得比光还璀璨。
“哟,爪子挺锋利啊。”萧珩左手拎着一串酒坛子,右手则是用绳子扎着一堆纸包,里面鼓囊囊的,散发着清甜的味道。“我从白蕊妹子的点心铺子打包了些糕点,又从东头买了些肉干,下来喝酒。”
“别让他喝酒,伤还没好。”殷无极觉得将夜是应激了,毕竟他全程昏迷着被带到启明城,内心一定有些深陷魔窟的失措感,等他出了城主府逛逛便好了。
他又站起身,微微往屋檐上一抬下颌,懒洋洋地道:“将夜,下来见人,这是萧珩,我的大将军。”
兴许是因为帮他包扎了伤口,少年潜意识地比较信任殷无极。他从屋顶上跳下来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坐在萧珩身边时,甚至还让男人也挑了眉,道一句:“这小子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