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芥蒂。
谢衍沉默了一下,心中颇有些尴尬。
就算是为了替他压下那无解的心魔之症,解他渡劫时的死局,但是骗了徒弟的身和心,还把他当道侣睡了十年,又生生抛在魔洲……
作为师父,他简直是不干人事,他家别崖恨他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对他好好说话?不对他喊打喊杀就谢天谢地了。
谢衍抬起手,撩起衣袖,露出修长白皙的手腕,陈述事实道:“我不能离你太远,既然醒了,就跟上我。”
锁链有形,却没有什么重量,锁在他们的魂魄上,虽然防止了两人失散,也让他们不能离开对方五十尺的范围。
谢衍不觉有什么,但他看着小徒弟低下头,墨色的发凌乱地散在肩上,又依着石碑滑坐下去。
他单手搭在膝上,孤戾又排斥地看着他,摆出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
“殷别崖,出去之后,随你怎么讨厌我。”谢衍本想安慰他几句,但是一开口,声音却冰冷倨傲,“你没来过鬼界,在这里,你得听我的。”
“生人是不能来鬼界的,我倒不知,先生是何时造访的鬼界。”殷无极知道师尊待他恩重如山,现在也是为了救他才共同踏入鬼界,他该感激。
可是他好不容易给自己做通了心理工作,一听到谢衍命令式的语气,浑身的血瞬间逆流。
他忍不住转头,讥讽地扬起唇角,含沙射影道:“也对,您这样的存在,三界又有哪里不能去,怕是连天道都能打一打主意。”
“何时造访的,你不必管。”谢衍拧起眉,被他一噎。
“谢先生的事情,怎么容得了我管?”殷无极轻哼一声,古怪地笑了,“我是谁啊,我配管么?”
“……”这混账小子。
谢衍低头看他,只见到他眉峰蹙着,绯眸微挑,凶戾地瞥过来,浑身都带刺的模样,看上去像是炸了毛的狼崽儿,正竖着尾巴尖向他示威。
他看着凶,实际上没什么威胁性。
在谢衍涉入沼泽抓住锁链的那一刻,他分明看到徒弟落下了泪。那难得一见的脆弱柔软,正藏在孤戾防备的外表之下,是一颗炽热跳动的心。
殷无极怕再一次被伤透,被丢下,宁可他不要对他好。没有期望,就不会受伤。
我伤他太深了,谢衍无奈地想着。于是,他弯下腰,似乎想要去牵殷无极的手。
可是当他刚握住青年瘦削的腕子,就感觉到年轻的大魔浑身一抖,应激似的看着他,想要立即挥开他。
可只是一犹豫,就被谢衍抬手按在了头顶,揉了揉脑袋。
“别崖,不闹了。”谢衍叹了口气,“是我之过。”
“……先生能有什么过错呢,您始终没有承诺过我什么,有过错的是我,自不量力,痴心妄想……”
殷无极的语气尖锐如刀锋,却刀刀伤的是自己,激烈又绝望,“不会让您为难,我会克制的,但是您别给我希望,别对我这么好……”
“我真的知道错了。”他哽咽了一声,几乎低哑道:“谢先生,我恨死您了……”
谢衍听他说恨,却比爱更缱绻,便知道那剖骨的一剑还是没有斩断半点情丝。徒弟丝毫没有放下,却是宁可自己孤独地熬着,也不再期望从他这里得到回应了。
殷别崖是手把手带大的弟子,之于他,如同亲生骨肉。
师徒、仙魔、父子,三座大山压在身上,这种荒谬又悖德的情,他又能怎么回应他?
双修已是大错了,他为师父,犯下这等悖德之罪,合该自己来受这代价,而不是让弟子这般饱受折磨。
“黄泉道上鬼气混乱,怨气横生,尤其是对于大魔来说,极易引动七情,也更容易堕落,守住灵台,不要被鬼哭声影响。”谢衍静静地看着他七情失控的模样,无论有多想伸手把他揽在怀里安慰,却还是背在身后,克制住了自己。
这样的举动,无论出自怎样的关怀,于殷无极而言,都是毒药。
他得克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