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间的刺痛而骤然散去。法器镇魔,让他在那一瞬间几乎承受了撕裂的痛楚。
他原本盈着一抹笑意的面容也骤然苍白下来,浑身战栗。
嫉妒。他嫉妒一切能让谢衍微笑以待的人和事。明明已经将魔气镇压下去,但是本能的恶念依旧侵染了他,如附骨之疽,要他从人变回鬼。
那一瞬间,他竟是想要杀了墨非。
谢衍一行又自此北上,当他们看见被天道操纵了洪流时,才知道,何为直面天灾。
“圣人,你当真想要……停下那种东西?”墨非似乎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脸色煞白。
他用墨色的大袖护住脑袋,却挡不住那扑面而来的河水,裹挟着泥沙,扑了他一脸。他明明以灵气抵御,却愣是没有挡住那来源于自然的伟力,被冲出了几尺,才站稳了脚跟。
那股洪流中蕴含的“道”,让墨非半跪在淤泥里,半晌回不过神来。
“挡不住就退下!”谢衍的声音冷而冽,仿佛含着霜风冰雪。
他都大乘期了,怎么连半步大乘的无涯君都敌不过。墨非懊丧地抹了把脸上的水,退到了更远处,看向那逆着狂风与洪流跟随圣人的玄衣青年。
三日前,他们沿着那肆虐的洪水轨迹一路追来。它并非自然形成的天灾,而是一场天道操纵下的灾厄,淹没多少座城镇,肆虐过哪里的土地,全凭天道的喜怒。
“天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天威不可测。”谢衍的声音,在风雨之中显得冰冷,“中临洲最近休养生息,恢复了不少民生,百姓的人数也增长不少,所以……”
“难道,中临洲的资源,不够养活这些百姓吗?”墨非难免愤愤不平。
谢衍与骤风暴雨之中逆行,向着洪水最肆虐处而去。那层层叠叠的阴云,几乎席卷过下游城镇的洪水,还有那狂暴的风浪,足以让人睁不开眼。
殷无极跟在他身侧,持着剑,抵挡那掺杂在洪水中狂暴的灵流。
“天道,真不讲道理啊。”殷无极口气阴恻恻的,显然也是动了些真火。他顿了一下,“师尊,你平日里打交道的,就是这玩意?”
“它平日里并不会插手天地的运行,可是在千年的交汇点,一切都可能发生……”谢衍接下来的话,被模糊在水浪中。
已至灵气的源头,他微微阖目,终于握住了山海剑。
“别崖,到我身后去。”谢衍厉声道。
方才攻击他的洪水,在这一刻被挡他的身外。此时殷无极才发现,谢衍就算迎风雨而行,青色大氅猎猎飞扬,那足边的白色衣摆,仍然是片雨未沾。
他逆浪而行,仍然是如踏平地,而手中那一柄锋利的剑,却仿佛能够斩山劈浪。
水是斩不断的。
而他到底要做什么呢?
“你知道山海剑,是因何而成名的吗?”谢衍甚至还有空与他说说话,他仰头看向黑沉沉的天空,俯首便是浩浩流水,以一己之力对抗自然,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想要逆着天道的意思走,让河水改道入海。”殷无极道。
“然。”谢衍笑道,“吾自号天问,自然并非天道的傀儡。”
“如何做到?”
“倘若天道不公,便要问,何以不公?天道不答,那便再问。”
“若再不答,我便替这世间,斩出一个公道来。若这是与天道对抗的话……”谢衍轻描淡写,“那便算对抗罢。”
搭在谢衍肩上的青色大氅已经无影无踪,他披着一身白,束发的发带也不翼而飞,长发在天地翻覆中猎猎飞扬,背影竟是天地间最孤绝,也是最不可逾越的一座山峰。
“且看这一剑。”谢衍轻吟道,“山海——”
然后,顺着那洪水内核处裹缠的灵力之核,与那应当改道的方向,扬手劈下。
如长风,如海浪,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钢。
他粉碎世上一切坚不可摧,从此之后,天上地下,无他力不可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