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总是在树上挂满祈愿的风铃,此时在风雨中,作响的却不止是这些风铃。
谢景行本站在廊下 ,却在雨中听到一阵缥缈又熟悉的铃声,神色陡变。
他当即取了一把纸伞,沿着通向榕树的小路,疾步走到雨中。
枯叶覆满的树下,有一个人影倒伏着。
他举着盖着琉璃灯罩的灯,投下一缕光源,却见那在大雨中蜷缩着的,是一名生死不知的少年。
玄衣,黑发,有着一副天地所钟的面容。
他眼眸紧闭,浑身湿透,倒在败叶枯枝中,唯有耳垂上悬着的绯红摇晃着,在响。
雨丝冰冷坠入黑暗,血从他纤细的腰身处缓缓渗出,濡满玄衣,与水洼融为一体。
谢景行毫不犹豫地弃下伞与灯,任由雨水浇在他的肩上。
他不顾脏污冰凉的雨水,弯腰俯身,把少年伤痕累累的身躯抱在怀中,用衣袖轻轻裹住,好似在替他取暖。
若是此时有他人在场,可以看到,一向冷静的转世圣人,揽着少年的手臂却在颤抖。
少年的身体冰寒的可怕。
谢景行伸手,把他的头颅按在怀里。少年阖着眸,苍白俊俏的脸上毫无生气。
“……真是知道怎么刺激我啊。”
谢景行心绪不平,捞起他的膝弯,把少年横抱起来,匆匆回到私塾内。
屋内中透着潮湿腐朽的气息,他离开不到片刻,似乎有什么胆大包天的邪祟溜了进来,藏在屋中的影子里。
谢景行眼眸如寒星,手指一弹,那熄灭的数盏油灯自明。
庭院内雷电交加,他横抱着少年,穿过半敞开式的檐下回廊。惊雷乍起,照的他面上如鬼魅般雪白冷厉。
寒凉到让人发憷的神情,只在他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当谢景行抬脚跨入卧室,让浑身湿冷的少年躺在自己清理好的床铺上,又扶着少年的头,轻轻置于枕上,动作温柔起来。
少年乖巧的像是一具木偶,任他摆弄,却毫无清醒的征兆。
谢景行似乎是不信他会这样脆弱,道:“莫要装了,不过是红尘卷,帝尊经验丰富,还不至于栽在这上面吧。”
没有反应。
谢景行的神情凝固了一瞬,碰了碰那张俊秀侧脸,轻轻拍了拍,道:“别崖,醒一醒,别吓师父。”
谢景行用袖子替他擦净雨水,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模样,还未长开时,就显几分未来的绝世容色。
帝尊的眉峰间总是藏着一股独步天下的锋芒,让他的五官多了些攻击性的美丽。因为沉睡,那锋利感削去几分,窝在他怀里时,又显得乖巧无害了。
少年阖着目,雪白耳垂处坠下的绯红摇晃,道不尽的风情。
“血的气味?受伤了?”谢景行想起雨中那不太明显的血水,脸色霎时就沉了下来。
他伸手揭开少年的黑色衣衫,看见他的腹部有一个狰狞的血洞,几乎贯穿他的内脏。
血色在暗色衣料上不太明显,却顺着雨水染红了大半张床。
谢景行心中大震,抚着少年肩胛骨的手,也有些不稳起来。他心中煎熬痛楚,疼的厉害。
这伤痕,似他当年提起山海剑,贯入他胸膛的剑伤。
“别崖……”谢景行心中一悸,动手剥去他黏连着伤口的布料,想要用灵气使他痊愈。
红尘卷待他的主人好,却不会善待他的徒弟。
殷无极的修为被“道”压制,红尘劫针对他内心的弱点,将他此生最困苦黑暗的记忆凝于一身。
所以,殷无极化为他十五岁时最脆弱的模样,身负师尊刺他的剑伤,跌跌撞撞地闯入这唯一熟悉的私塾,然后独自倒在大雨中。
他在红尘卷中,不是那横绝天下的大魔,只是一个脆弱无依的少年。他得自己想起一切,才能冲破封锁,恢复他被压制的魔气。
殷无极的骨子里,始终有着如狼的凶戾,这样一只狼崽子,哪怕被他抱走,好生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