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翘着二郎腿格外自在,倒是阿五冷着脸没吃几口。
阿五本来就莫名对江寄舟有股子敌意,江寄舟不好过去,于是转身送面去了。
他端着面,汤水不太满,但他步子大,这段楼梯他小心翼翼,生怕给洒了摔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觉得顾二少爷应该养成一个良好的习惯,那就是下楼吃饭,不要像小孩子一样让人端着饭喂到他面前了。
推门进那明亮卧室,他有些奇怪,看了眼床,发现这次并没有人靠在床头假寐。
只耳边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浴室传出。
来得不巧了。
江寄舟犹豫片刻,站在浴室门口:“顾北辰,我把碗放床头柜上了。”
他说完便转身要出门去,却没想到那清脆水声顿歇,低哑声线响起。
“进来。”
江寄舟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我浴巾在床边,忘拿了。”里面人又说道,声音有些闷。
江寄舟想起酒店那次无意中听青年的喘息与破碎声音,脸一下子通红。
顾二少爷不同于常人,他人该有的羞耻心与防备,他没有。
“快进来啊。”顾北辰许久不见人,于是催促。
江寄舟觉得自己不能再想酒店的事情,那只是一次意外,大家都是男人,都懂,没关系的。
如此想到,心理羞耻阈值高了许多,他摇摇头,稍微把脑袋里的杂念清理一遍,脸上温度稍降,然后扭动浴室门把手,进去。
雾气腾腾,扑了他满面。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攥住手腕,按在冰冷墙面上。
这次是墙咚。
江寄舟被一只手伸来,盖住了眼睛,一瞬间世界陷于黑暗,他下意识眨了两下眼睛,睫毛扫过对方掌心。
有些痒。
青年喘息:“别眨。”
江寄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江寄舟感觉对方很难受,于是他努力睁着眼睛,想要控制住不眨。
但不眨,怎么可能?
老实又傻。
江寄舟听见对方在低声笑自己,他脸上发红,要挣扎,就又被青年屈腿,直入两个膝盖中间,硬生生顶在墙上。
江寄舟感觉自己就像是挂在墙壁上的灵像,他有点难堪,要说话,就被手上触感惊到。
就像是隆起的小山丘,就像是正午时在星天公司办公室与顾二少爷拥抱摸到他后背的感觉。
江寄舟手僵住,青年没穿衣服,堂而皇之攥着、牵引着他的手,上下游走,触碰。
“这是八岁时,他们逼我在碎掉的玻璃渣里面滚了一圈……”
“这是被他们用刀片划……”
浴室里水雾弥漫,江寄舟感到窒息,世界上没有真的感同身受,他对顾二少爷遭受的痛苦只是顾昊与面馆老太太寥寥几句,就像是小说里的情节,他没有想到细节如此残酷真实……
现在他被按在墙面上,蒙住眼,强制听着这一切。
他说:“够了。”
不要说了。
江寄舟感到愧疚,顾二少爷生活平稳,他可能不会想起幼时那段阴暗经历,就算记得,时间也会冲刷掉一切。是江寄舟偏要知道,偏要他揭开伤疤,弄得狼狈又鲜血淋漓。
这样就会痊愈吗?这不是刮骨疗毒,江寄舟不是医生,他做不到。
“为什么不继续说?”顾北辰低低埋在他肩膀,与此同时也松开蒙住他眼睛的手。
光变得刺眼,江寄舟下意识低头,青年的后背映入眼帘。
见过刺猬吗?密密麻麻的刺。
江寄舟下意识抱紧他,也不顾青年身上全是水,也不顾什么界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奋不顾身抱紧他,摸他背后的刺。
手有些凉。
顾北辰瑟缩一瞬,很快就像敞开肚皮的狼,任他揉搓。
他怔了下,侧过脸来:“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