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境来说,其实还算得上是好, 既不刮风, 也不落雪,天像窑里新烧出来的青瓷, 一片澄澈。
唯独是冷了些, 太阳明晃晃地照在身上,也丝毫不暖人,开口一说话,便是一片白雾。
他瞧着鹦哥儿冻得缩手缩脚, 便道:“不然你先回去吧,不要冻坏了。”
鹦哥儿一边摇头,一边还要伸手替他系紧大毛斗篷,“不行, 我得一步不离地跟着你,不然让殿下知道了,一准得罚我。”
“我只在附近随意走几步,她知道不了。”
“公子你可罢了吧,别说把你一个人丢在外头了,就是你吹一阵风,多咳两声,殿下都不能轻易把我放过去。”
他眼睛瞪得圆圆的,还缩着脖子,作势打了个寒颤,崔冉望着他的模样,便不由得有些好笑。
“你怎么就这样怕她?”
“那是整个王府里,只有你一个人不怕她。”对面耷拉着嘴角道,“这些日子,你是待在屋里没出去,不知道,我可是在王府里到处跑。那些下人都在府中多年了,对她还怕得跟什么似的。”
说着,瞥他一眼,声音小小的,“也只有公子你,还敢和她发脾气。”
崔冉听着,脸上也微微赧然。
“我哪里同她发脾气了,”他轻声道,“她自己就是个脾气大起来能将天捅破的,还好意思说人。”
鹦哥儿闻言,嘻嘻笑了两声,没有再与他辩,但瞧那神色,显然是不服气的。
他便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偏开脸去,不肯让他再嘲笑。
赫连姝的王府很大,建筑制式,一草一木,都与他从前在陈国时见惯的不同,不见什么秀美婉约,柳暗花明,反倒是开阔且大气,随便一条路都像宫中的长街似的,一眼能望到头。
大约是天气太冷的缘故,路上也少人行。只有道旁种的矮树,叶子已经落完了,枝头上却还挂着不少橙红色的果子。他也叫不出名字,只是在乏善可陈的冬日里,瞧着倒还喜人。
“鹦哥儿,”他忽地出声道,“你为什么愿意跟着来白龙城?”
在遇见他之前,鹦哥儿是在蘩乡城的县衙里,做一份粗使的活计。虽然过不上什么宽裕日子,但好歹是衣食无忧,每月的月钱还能存下不少,积少成多,也能攒下一笔颇为可观的财产。
即便是那县令行刺失败,让赫连姝给杀了,也不妨事。一地不可无父母官,北凉的朝廷总会另派人来,到那时,他们这些县衙中的老人,只要没有大的疏失,都是能留下来做事的。
他如今年岁还轻,等到再长几年,大可以配一门体面的亲事,单凭他手头攒的银钱,妻主也不敢太亏待了他。
这对小地方的,出身贫寒的男子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一条出路。
他并不非得到白龙城来。
不说别的,单是北地苦寒,就已经很让人够受的了。崔冉瞧着他一张小脸冻得煞白,只有耳朵尖红彤彤的,显然是不适应的。
鹦哥儿听他这样问,却只咧嘴笑了笑。
“殿下开的工钱多。”
崔冉就忍不住望了他一眼,“你要这样多的钱做什么,难道县衙的月钱不够花销?”
他记得,鹦哥儿家里已经没人了,只剩下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仿佛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身边的人这才像认真了似的,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凑在嘴边哈了一口气。
“也不是,可能心里头还是想出来见见世面吧。”他道,“反正我娘我爹都已经不在了,没什么值得记挂的。就我一个人,走到哪里不是一样。”
“世面?”
“蘩乡城那么小,绕上一圈也用不了半天,东家长西家短的,闭着眼睛都知道,也没有什么有出息的女子。我要是留在那里嫁了,横竖不过是嫁给赶车的,或是种田的,那可就一辈子也踏不出来了。”
他道:“嫁到别人家里伺候公婆,生儿育女,熬成一个黄脸公,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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