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右肩,只见一块铜钱大小的圆形疤痕。

他说:“我爹娘说是幼时乱跑乱撞,被滚热的烧火棍戳到烫伤,但我实在记不清了。”

“欲盖弥彰。”平安道。

纪莘点点头。

平安看着他红了的眼眶:“小师兄,你想哭就哭一会儿,我去守着门不让人?进来。”

纪莘摇头道:“还?不是时候。”

平安是越来越佩服他了,想哭还?得分时候。

……

到了三月中旬,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纪莘的父亲,亦或说养父找上门来。

陈琰和林月白“无暇”接待,打?发爱吃瓜的平安去应付,平安颠颠地去了。

纪父是个秀才,像一根挑着一件半旧直裰的高瘦竹竿,在平安面前百般客气,只是说话嘴角总向下?撇,不苟言笑?,在纪莘面前努力维持着他自所?谓的父道尊严。

其实大部分孩子?,跟父亲在一起时长得像父亲,跟母亲在一起时又长得像母亲,平安打?眼就看出来了,老纪生不出小纪这样的孩子?,两人?从相貌到仪态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平安问?他:“听说您卖了老家一间屋,陪着小师兄上京考试?”

说到此处,纪父露出欣慰地笑?,一来纪莘年纪小,独自出远门家里?不放心,二来京城居大不易,只能卖一间房供应全家人?开销。

话里?话外都?是祖宗庇佑、父母教养、亲族关照,成就了今天的纪莘,纪莘当心怀感恩,回报家族云云。

时人?重孝道,纪莘或许觉得很有道理,平安心里?早已嗤之以?鼻,努力决定下?限,天赋决定上限,小师兄能够年少?登科,大一部分原因是人?家亲爹是探花好吗?

你家里?全力培养你,为?什么一把年纪了还?是个秀才?

平安毕竟是个小孩子?,眼看有点坐不住了,纪父只好不再多?说,借口纪母身子?不适,让纪莘尽快回去侍奉。

国朝重孝道,纪莘如今是有功名的人?,官声很重要,还?真就不得不回去。可他毕竟不再那么容易掌控,平安随意编了一份吏部的假手函,就把纪莘骗出来了。

他知道纪莘身上钱不多?,从荷包里?掏啊掏,索性一股脑倒出来,将?一把碎银塞进他的手里?:“许家舅舅来京城了,出了胡同口左拐有家如意楼,他在那里?等你,快去。”

道谢的话显得苍白,纪莘拍拍平安的肩膀,快步消失在胡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