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王道一声“遵旨”,起身默默跟在了后面?。

此时刚至午后,秋日天高,皇帝说:“九月天,最?宜登高望远。”

便带他去了皇城内最?高的五凤楼,俯瞰京城盛景,爬到城楼顶上,璐王有些微喘,皇帝刚刚大病一场,反倒面?不改色。

“平日里除了读书,也要多出去走一走,对身体有好处。”皇帝道。

“是,父皇。”

楼上风大,吴公公将一件披风披在皇帝身上,展目四?望,长空一碧如洗,锦绣河山、巍巍宫城尽收眼底。

“看到了什么?”皇帝问。

“宫殿,街道,官衙。”璐王道。

“还有人。”皇帝道:“熙熙攘攘的行人,巡查城防的兵丁,形形色色的贩夫走卒,威风凛凛的达官贵人,他们各揣心事,各有盘算,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都是一样的汲汲营营,忙忙碌碌。”

璐王额角开始流汗。

皇帝微哂:“别紧张,咱们这样的人家,为了得到权力做些不可?告人的事,不稀奇。”

璐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帝道:“你?从七岁那年?被送进宫里读书,远离父母,每天活得战战兢兢,直到父皇登基,父皇心里一直觉得有愧,所以你?拉拢文官也好,积累名声也好,朕从未干预,毕竟朕不希望国朝未来的新君走朕的老路,初登大宝,没有内外班底,独自面?对满朝强势的旧臣。

“但你?亲近的都是些什么人?!你?非但志大才疏,没有识人之明,还不懂得基本的用人之道有些人像水,要顺应其势,因势利导;有些人像油,要热络亲近,但要加以约束;有些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你?以君子待之,他以竭诚还你?。

“这些道理,父皇不是没有教过你?,你?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去构陷郭恒?他手?里捏着你?什么把柄?”

璐王伏在地上,摇头啜泣。

“你?是君,他是臣,他若有冒犯之处,你?但可?光明正大地弹劾他,可?你?不惜害人性命毁人前程,用这等见不得人的手?段去对付一个臣子,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是谁?!”

皇帝的声音在猎猎风中震耳欲聋,他在逼璐王道出实情?,也是在给他最?后一次回头的机会。

谁知他等了良久,只听见璐王瑟瑟缩缩地说:“郭尚书手?中没有臣的把柄,是当年?恩科会试之前,郭尚书有可?能被选为主考,臣受人之托,举荐了几个官员子弟去拜访臣知道他见过几个年?轻后生,但臣举荐上门的人,郭尚书一概不见。这件事被郭尚书的门生周沂看在眼里,此人不甘寂寞,不想在翰林院继续熬资历,便自作主张构陷郭尚书,想开坊到臣府上做侍读……”

“他不甘寂寞?”皇帝沉声问。

“是。”璐王道。

“他自作主张?”

“是。”

“你?一点问题也没有?”

“臣有罪!周沂此举虽非臣直接授意,但臣事后未能纠举,反而暗怀感激之心,将他召入王府做讲官,臣有私心……”

皇帝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一个字也不想再说,命他卸朝思过,无旨意不得踏出王府半步。

璐王直接被带离宫城,皇帝回到殿内,家宴已近尾声。

太后问起来,皇帝勉强换上一脸笑容,推说有个棘手?的差事让泊亭去做。

太后一脸埋怨:“怎么都不让孩子把饭吃完?”

皇后察言观色,替皇帝圆场:“泊亭都年?过而立了,早就不是孩子了。”

太后笑道:“在哀家眼里,你?们哪个不是孩子。”

……

宴席过后,珉王便又?回博兼堂读书去了。

宫里赐百官食糕,博兼堂也人人有份,吴公公亲自送来时,学堂里热热闹闹地,除了陈师傅没有一个人在看书。

孩子们正围着一个奇怪的椅子说笑。

吴公公围着椅子转了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