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又问:“如果是吕阁老和王师傅陷害他,为什么没将他彻底赶出京城,也没安排‘自己人’去?兵部?”

前任次辅姚元锡和现任次辅徐谟都是璐王的讲官,前者掌管兵部,后者循例继续接手,皇帝却安排了与二者都不对?付的严括做了兵部左侍郎,让自己一手提拔的陈琰做了右侍郎,这?二者一旦联手,兵部几乎成了铁板一块,徐谟分管兵事不假,可他有再多建议,兵部不买账,那也是插不上?手的,只能按流程请旨意下达兵部。

平安眸光一闪。

真相只有一个!是皇帝大叔在背后操纵一切,设局将璐王与兵部剥离开来?,让吕阁老和王师傅做了背锅侠如果不带着上?帝视角仔细分析,还以为只是一次寻常的内阁争权呢。

直到?今天?,平安悬着的心才放下一半,皇帝大叔或许并不知道璐王的真实面目,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是臆想居多,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好在皇帝够聪明,也够敏感,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并防患于未然,提前剪除了璐王的羽翼。

自此?,立储就变成了圣心独裁的事,不需要有太多顾虑了。

对?平安来?说,晋州军脱胎换骨,璐王又失去?了兵部的掌控权,再想造反可没那么容易了。

当然,这?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对?谁也不能说。

……

皇帝每次发病都来?得突然,但?因这?次徐谟自身难保,门生故旧人人自危,并没有太多请立太子的奏疏,让他生了一场清净病。

璐王及时进宫请安,皇帝待他也很和气,撑着病痛的身体还在关心四个皇孙、六个皇孙女的近况,令璐王觉得父皇的疑心似乎也没那么重了。

不过临近宫门落钥,皇帝依然令珉王来?乾清宫侍疾,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璐王在身边时,他一阖眼就想到?“卧榻之侧”的典故,那还怎么休息?

为了不让璐王多心,还给他安排了个特别任务,让他带着璐王府的属官、讲官去?大高玄殿为自己和皇后祈福。

本以为这?下彻底清净了,结果小儿子听说他病了,浩浩荡荡地来?了。

珉王听说太医学新来?一年多的医学生帮父皇缓解了病痛,特意向吴公公打听沈清儿有没有交代医嘱,吴公公天?生记性好,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珉王。

他去?向母妃打听人是怎样坐月子的,淑妃告诉他:该吃吃,该喝喝,万事别往心里搁,什么生冷荤腥忌口?,保暖卧床,不存在的,谁也别想束缚住她。

说起这?件事,长春宫里的女官个个苦着脸,往事不堪回首,照顾淑妃这?样不听话的产妇,实在是职业生涯的巨大挑战。

珉王:“……”

彪悍的人生果然不需要太多注意事项。

他又回博兼堂问平安。

平安想了想:“我只在小姑姑坐月子时去?探望过,那时我还小,记不太清,只记得头要用抹额包着,掖好被?子,紧闭门窗,免得头疼,还不让下床,免得脚踝疼,不能用冷水漱口?,牙齿会松掉……”

珉王:《记不太清》……

当晚命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搬进乾清宫侍疾。

皇帝病得昏昏沉沉,处理过几分要紧的票拟,吃过太医开的安神药,径直见了周公。睡了许久,感觉有人扶起他的身体,多年从军的敏感使他猛地睁眼,见是李泊言在帮他擦脸,便又睡了过去?。

一直睡到?寅时初刻,生物钟促使他缓缓睁开眼,不知怎得捂出一身汗,门窗都紧闭着,湖绸的中单黏腻腻地贴在身上?。

不及细思,珉王端着一碗红糖水进来?禀告,几位阁臣正在殿外侯旨,询问今日?是否视朝。

皇帝摆手让他们进来?,今日?辍朝,只商议几件要紧的政务。

四位大学士一进来?就愣了,好在他们都有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稳稳当当地恭请圣安。

皇帝惺忪之意渐退,才察觉不对?,往头顶一摸,薅下一条鼠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