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臣正要奏请陛下,赦免郑行远的罪责,委以重任。”

此话一出,皇帝陷入沉默,一年前答应过平安要授予他小郑先生户科给事中一职,后来?派遣王文焕巡按晋州,他怕过于冒进,又有?些犹豫了。郑行远就这?样被搁浅下来?,一直停职在家闲住,平安的诉求只是把人?从诏狱里放出来?,自然也不会再提升官的事,更不会将皇帝随口的承诺告诉第三个人?。

“那就让他去?户科吧。”皇帝道:“其余诸事,事关重大,朕自会考虑。”

郭恒还要再说话,吕畴朗声应道:“臣遵旨,臣等?告退。”

于是满堂宦官瞠目结舌地看着一位内阁首辅生拽着一位吏部?尚书告退出去?。

“你拉我袖子干什么!”出了乾清宫,郭恒烦躁地甩开他的手。

吕畴低声道:“你道陛下为什么束手束脚?陛下驻守北境二十年,皇后的娘家也在晋州。”

郭恒长舒一口浊气,他何尝不知道,陛下对宣州、晋州的一草一木都有?感情,更不要说深厚的人?际关系。

陛下生在皇家,生母位份低,亲爹不待见,得不到的父母之爱被岳父岳母代偿了,至今还在感怀岳母亲手做的羊杂面,魏家二老也是好福气,先皇熬死了三个儿?子,最不受宠的藩王女?婿登基做了皇帝,魏家一跃而为大雍第一外戚,只可惜没享两年清福便早早过世了。

皇帝便将这?份厚爱回?馈在了小舅子魏良身上。

听?闻昌平侯魏良在晋州修建了占地百亩的侯府大宅,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不亚宫室之美,逾制之处不胜枚举,怎奈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御史言官都拿他没辙。

眼下晋州由军到政,由政到民都出现了问题,巡抚、布政使脱不开干系,士绅权贵更脱不开干系,可是让皇帝彻底处置这?些人?,无疑是在捣自己的老巢。

郭恒没接话,兀自向乾清门走去,另谋它?法。

……

到了九月初,陈琰和沈廷鹤奉诏进宫述职,皇帝留他们在乾清宫用膳。

为奖励他们治黄有?功,沈廷鹤授亚中大夫,赐“中柱”匾,赐穿斗牛服,赐金百两,赐银千两,丝绸五百匹。

虽然亚中大夫不是实职,而是散阶,但也算为沈廷鹤提了品级,为十日后的廷推授实官做准备。

陈琰升任右春坊右庶子兼翰林院侍读学士,赐素金带,仍兼任国?子监司业、经筵日讲官,另赐金银丝绸与?沈廷鹤等?同。

这?是郭恒与?皇帝拉扯半天的结果。

皇帝的本意是论功行赏,将钱祭酒转迁南京,升陈琰为国?子监祭酒,一两年之后再提为兵部?侍郎,主持“改土归流”事宜。

虽说翰林官员越级升迁是常事,但陈琰用几年时间走完别人?十几年的路,也实在太离谱了,国?子监祭酒虽然无权势,但位列小九卿之一,是有?权参加廷推的,而陈琰今年满打满算才二十八岁,更不要说一两年后升侍郎,哪有?刚过而立的三品大员?

压下去?,一定要压下去?。

君臣二人?对峙良久,郭恒据理力争,直到午膳时间,大有?一种“陛下一定要瞎搞就别吃饭了”的架势。

最后还是皇帝妥协了,官暂时不升了,多给点钱吧,毕竟人?都是要吃饭,虽然臣子们经常不拿他当人?,他得拿自己当人?啊。

……

九月初十,京城乡试放榜。

钱祭酒从散朝回?来?就将自己捂在签押房里,不知在做什么,直到监丞喜气洋洋地跑进敬一亭报喜国?子监有?八名监生中举,其中一名考上了第五名经魁!

钱祭酒喜不自胜,又将自己关回?签押房,朝着金光孔子像一拜再拜,然后回?到签押房,将私人?物品盘点一番,随时准备与?陈琰交接,去?南京某个衙门养老。

想到今后可以肆无忌惮地种花遛鸟,再也没有?业绩压力,再也不受陈司业的节制,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