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谨慎地说:“陛下礼贤下士,那日奏对的人很?多,不?知殿下说的是哪一位?”

璐王索性说得更清楚一些:“国子?监中有位监生?叫‘刘平安’的,大人知道吗?”

“知道,他不?但是监生?,还是臣的远房亲戚。”钱祭酒道。

“那还真是巧了。”璐王面露喜色:“陛下对他印象颇深,回去之后还提过两?次。”

“那日刘平安的确随侍在陛下身侧,也说过几句话。”钱祭酒道。

他说着,不?禁心中犯疑,刘平安不?过在陛下身边站了两?个时辰,回过几句循规蹈矩的话,陛下提他做甚?

璐王却心中大喜,这不?就对上了!

璐王又道:“恰赶上宁安公主要遴选驸马,陛下命本王留心一二,本王很?欣赏余襄公的人品德行,便先想到了国子?监的监生?。”

钱祭酒心里咯噔一声,璐王想召刘平安做妹婿?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又听璐王接着道:“您快说说,此人在国子?监表现如何?”

钱祭酒无法做任何担保。

刘平安是个极其普通的人,普通到扔在人堆里找不?见,但毕竟亲戚一场,若说他哪里不?好,影响他的前途,若说哪里都好,今后公主有任何不?满,都是他这个保人的罪过。

宁安公主不?受宠也就罢了,可她?偏偏是陛下和皇后的掌上明珠,日后小两?口真要有个龃龉不?合,他的清闲日子?可就到头了。

于是他果真用上了“陈氏装傻大法”,面带歉意道:“监生?的言行举止由绳愆厅负责,下官并不?知情。”

“这样啊……”璐王于是换了个问题:“此人学问如何?”

“学业考课一向由司业负责,待臣回去查问一番,再回复殿下吧。”钱祭酒又道。

璐王顿了顿,再换一种问法:“我欲向陛下举荐此人为驸马,余襄公以为如何?”

“这男婚女嫁理应遵从父母之命,臣只是个远房表舅,实在做不?了主啊。”钱祭酒一脸为难道。

璐王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一下。

席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钱祭酒觉得每一刻都很?难熬,总算熬到宴席尾声,又说了几句相互吹捧的客气?话,一边说“深谢款待”,一边说“招待不?周”,钱祭酒便如蒙大赦,行礼退了出去。

璐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愤然道:“此人就是个老油条。”

高泰跟上来,分析道:“看钱祭酒这藏着掖着的样子?,定是想把人才攥在手里,日后荃选时亲自举荐,既市恩于刘平安,又在陛下面前露了脸。吕阁老不?就是因为举荐韩让,得陛下另眼相待吗?”

高泰综上所述,做处高度总结:“此人八成就是陛下口中的‘平安’!”

璐王表示默认。

高泰又道:“还是直接把刘平安请过来问问吧。殿下不?用出面,小人来问。”

……

次日,璐王府俭德殿的配殿之中,高泰围着刘平安转了整整三圈,反复打量,越看越脸盲,一会儿?像他舅老爷,一会儿?像他表妹夫他就没见过如此普通的人。

不?高不?矮,不?美不?丑,不?黑不?白?,不?胖不?瘦,非要说有什么特征,大概属那口带着齐州方言味道的官话了。

高泰问他是否见过皇帝,刘平安面带得意之色道:“岂止是见过,陛下亲临国子?监讲学,学生?有幸随侍左右呢。”

“陛下跟你说过话吗?”

“陛下以‘皋陶为士的典故’问学生?,学生?对答如流。”刘平安显然很?满意当?日的表现。

高泰敷衍地回答:“哦……那你挺厉害的。”

他想,人不?可貌相,既然得陛下赏识,想必在学问上有其过人之处。

高泰又道:“刘监生?,璐王殿下欲举荐你为妹婿,你意下如何?”

本以为这种事,砸到谁头上都得乐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