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德叔便知道,他们两口子哪是真知错了,而是真怕了。

怕唐志杰回头要收拾他们。

那么大的大领导,要收拾他们不要太容易,说句难听的,他们怕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在绝对的强大面前,人也只有怕的份儿,绝不敢再奢望其他。

再一转念,以后要是真出个什么事儿,他这个支书怎么可能不受牵连?

就算唐志杰和陆盼、宋云洲隔得远,宋家的人可都还在呢。

这要是逼急了,怕是见血都是小事。

说不定就得闹出人命了,那陆东虽然欺软怕硬,但也是个浑不吝的……

俊德叔当了多年的村干部,做了多年的基层工作了。

怎么会不知道很多大事都是由一开始的小事演变成的,一开始都是可以避免的?

他只得松了口,“那行吧,我试试去。但我不保证一定能说和,一定能让他们同意去你们家吃饭啊。”

“真是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凡这些年你们对盼盼好点,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黄春花忙谢了他,“太感谢俊德哥了,中午一定好好敬您一碗,您也千万多吃些啊。”

“但您一个人带我们去,会不会……万一动起手来,怕您拉不住啊。”

“要不,再请几位大家都敬重的长辈一起去?人多了,肯定就、就不好回绝了,也显得我们是诚心赔罪呀……”

俊德叔一想也是,多请几位村里有威望的长辈当陪客,陆盼父女和宋云洲感受到了诚意,觉得受到了尊重。

同意吃饭、谅解的可能性肯定会更大。

而且多几个人做见证,将来两边无论哪边要再找事,都得多一重顾虑……

俊德叔遂带着陆老幺和黄春花,又去几位长辈家中转了一圈。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出,但好像比他想的还要难……

宋云洲已冷声继续,“哪来的‘冤家宜解不宜结’,只有一方对另一方二十年的欺凌和虐待。”

“该还的也早已还清,那就只剩下恨,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的恨。”

“我敬俊德叔是长辈,您要再不带了他们离开,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俊德叔更尴尬了,“云洲,我……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盼盼和你也过得挺好。”

“而且要不是当初盼盼阴差阳错嫁给了你,只怕她父亲也不能这么快就找到她吧?她在村里二十年,可都没找来过。”

“所以,真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几个同行的长辈也忙附和,“就是,既然你们现在过得这么好,又何必再计较过去的事呢?”

“要是没有过去的苦,也未必会有现在的甜。”

“就原谅他们这一次吧,到底养大了你,现在又是真知道错了。”

“是啊,现在他们日子也不好过,都不容易……”

陆盼都快气笑了。

她还没对陆家打击报复呢,就因为他们摆出一副可怜害怕的样子,说知道错了,愿意赔罪。

就已经把‘都不容易’这四大宽容之一的话给弄了出来。

果然刀不砍自己身上,一个个“高贵”的旁人就真不知道痛是吧?

陆盼想着,冷声开了口,“我现在过得好,是靠的我们自己,跟加害我的人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他们让我过得好的?”

“说得跟我现在的甜,全靠的是我过去吃的苦似的。”

“你们喜欢吃苦是你们的事,既然喜欢,那就请多吃。”

“加害者的所谓‘都不容易’,也不是受害者造成的,而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说完对着大门比了个“请”的手势,“各位再不离开,我们可就只能放狗了!”

唐志杰脸色也难看至极,跟着冷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受害者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一堆人逼着她原谅加害者的。”

“真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