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退罢了。可女人多是心软,未到最后一刻,总愿意周旋再周旋,寄望于对方能够臣服于感情和爱欲,自此鸣金收兵。
江山美人自古难以两全,这是男人径直选了江山的屁话,女人却总是想着安定下来,反正最后总要择出一个携手余生。如若孤独终老,那她就不是女人,而是旁人口里悲惨的余烬了。
成璧听她说完,只是轻轻笑了笑,“什么狗屁情谊,都过去了。朕与他,当初就不过是各取所需,平素只求颜面上过得去罢了。朕从来没想着用夫郎的标准去衡量于他,自然不会失望,亦不会委屈感伤。事实上,要哪个女人真以为可以拿虚无的情爱去牵制住别人,拿自己去和权力、和江山比拼谁贵谁重,那才真是痴傻到白长了一副心和眼。
朕对他的那些讨巧,其实就是条绊马索,且上头连个草叶遮掩也没有,是最明白最坦荡的陷阱,最多让人不留神时摔上一跤罢了。他摔了跤,自然也会不疼不痒地踩回来。可那又如何呢?你有见过哪个陷阱会背地里黯然伤神的么?”
云舒听罢心中大定,又道:“陛下,临楼王那边已经覆水难收。他虽离了京,却也未必就能一朝化龙,龙骧军还在折冲将军府辖之内,若要调动,虎符圣谕不可缺一,他现在许也正处处掣肘,故而才另辟蹊径谋求生路去呢。”
“你不知,赵元韫在封地还有重兵。朕曾见过他的私兵名册……”成璧扼腕轻叹,“却不知,他与西洲阿史那一姓是否还有联络。”
“西洲的阿史那百十年前是曾当过可汗,可如今大汉金刀已然旁落,阿史那一族不过是雁回山外青狼大部手底下的杂号小兵,联络来又能作甚?”
成璧点头,“说的也是,就算他家祖上曾丢了什么,到如今在大胤也早就翻倍赚回来了。朕不相信有人愿舍弃西瓜去追一颗盐碱地里长出来的芝麻。至于向西洲借兵,更是无稽之谈,今世已非弱晋,蛮人有狼师铁骑,我大胤也不差毫分。狗皇叔离了京城,要么是往江淮官场里搅混水,要么是到昌邑老贼那给朕添堵,他两个老货早就沆瀣一气,当朕不知道?哼。”
她独自愤懑了一会,搓碎口中牙,气炸心肝肺,最后恶狠狠地道:“总有一日,朕要打断他的腿,拿大铁链子穿透琵琶骨把他拴死在房里!”
这话才有几分暴君的影子了,不然那骂名平白担着,岂不委屈?云舒忙应和她:“如此方为真女杰!”
女帝笑骂道:“呸,这是什么话!眼下北庐有新军进驻,朕觉着或许不必太赶,可在龙游左近多逗留两日,等一等黑骑军接应,再看一看那陈家是个什么路数。今日先歇了吧,明日一早,你就随朕去酒楼探听民情!”
及次日,天光大亮,风和日丽。一场大雨过后,西北境内黄尘涤清,天幕蔚蓝如洗。
拂面的风渐渐热了起来,城中之人皆薄衫挽袖,有的肩上挑着担子,步伐轻快踏实;有的怀里抱着娃娃,喔喔呀呀地逗着趣;有的履丝曳缟,一边走一边故作风流地摇着扇子;还有的手握书卷,面北扼腕而叹。
此正是:人间难得同悲喜,巨室刍荛各奔忙。
龙游县中有家三味轩,乃是西北几郡闻名遐迩的大酒楼,据传楼中装饰华美不可方物,酒菜选料奢侈,调味精当,故而要价甚是不菲,已到了往来无白丁的境界。
女帝将白音留在客栈,又将看顾的暗卫安排妥当,便与云舒二人来至三味轩。
到了正地儿的成璧心内多少是有几分失望的,因其见惯浮华,故而在用度、审美上眼光更高出旁人许多,眼下这三味轩与京中酥琼阁、忘忧斋等老字号酒家一比,只能算是窗明几净,不过地界倒很宽敞,故特要了临窗的位置点下几道菜肴。
既来了三味轩,轩中三味特色菜不可不尝。成璧见那菜谱上写的都是些花里胡哨的雅名,也瞧不出它特异在何处,只随手点了顶上三味并几样称头小菜,趁着候菜的当儿,随意卷了本先前在外头地摊上买来的小册子看了起来。
这小册子封皮上有个圆形方孔铜板的刻印,乃是江淮巨贾钱氏私自刊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