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筹谋,付诸东流;至尊心中之屈辱破防,自然不难想象。也难怪憋屈一夜不能释怀,还要偷偷找心腹排解发泄了。
不过,要是过度渲染这种悲哀,却难免有质疑穆姓方士办事不力、未克全功的嫌疑。所以卫将军踌躇再三,才要特意到穆先生处委婉解释在他看来,无论陛下的策略成功与否,穆先生都已经算是绝对尽力了,委实不应该有什么苛求。两位圣上挑中穆先生搞制衡,好歹还能靠着新技术挠儒家一个满脸花,伤不了根本也可以给对手一个没脸,节目效果总是有的;要是遵循旧制继续用些什么神经术士,那搞不好大家的名字都得上什么方术诈骗名人录,成为反诈案例中格外光辉灿烂的一页那才叫丢死个先人呢。
有鉴于此,卫将军对穆先生甚至可以说是感激的。他很小心,很含蓄的向穆祺解释,陛下的“不快”、“忧虑”,都只是因为小小的挫折,而绝非质疑穆祺的能力,就是生怕会在双方的合作中生出什么不该有的缝隙。穆祺本人则并未表态,只是默默倾听长平侯的解释,面上并无多余表情,仿佛只是在长久思索。等到长平侯小心解释完,他才望了望窗外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可以看到星星点点、没有光污染的闪烁夜空。
“我明白大将军的意思。”他轻轻道:“其实,我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无法战胜儒生,本来就是意料中事。儒家毕竟是生长数千年之久,已经可以称得上‘伟大’的意识形态。与这样伟大而顽强的意识形态作战,当然很难很难获取胜利。”
卫青:等等,这态度不对吧?
长平侯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和穆先生相处了也有几个月了,印象里这位大爷是和自家陛下齐上齐下不分高低,发起疯来连天都敢捅破个窟窿的角色;这种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人物,什么时候会说出这样冷静、克制乃至于近乎消极的话?
当初宫变造反你不消极;当面开大蛐蛐皇帝你不消极;现在不过是区区几个儒生打上门来,你反倒消极了这这,这消极的对象是不是有啥不对头啊?
说实话,他设想过穆祺阴阳怪气讥讽自家君主(反正也讥讽惯了,当听不到即可);也设想过穆祺看热闹不嫌事大,说一堆挑拨离间的话把事情闹大;但千想万想,却从没有想到过如此冷淡的反应离奇变故突如其来,居然一时反应不能,只能愣在原地。
在长平侯惊愕的木楞注视中,穆祺浑不介意,淡定开口:“所以,我个人的意见是,陛下最好尽快接受这个现实。螳臂当车没有什么意义,退一步海阔天空嘛其实想想,天下哪有万年不改的皇位,篡位夺权这种事情,总是很难避免的,我劝陛下还是要想开。”
卫青:啊?
还没等长平侯从“要想开”的强烈刺激中反应过来,他就听到了一声冷哼凌厉的、不快的、极为厌恶的冷哼;卫将军下意识转头,看到窗边人影一闪而过,再不见了踪迹。
看来,这种事情总还是很难想开呢。
第42章 报复
显而易见, 穆祺那种“要想开”的劝导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刘先生依旧是板着一张驴脸进进出出,在言谈举止中抓紧一切时机表现出对儒生的厌恶。这种厌恶不仅仅局限于情绪,更已经付诸于行动在意识到穆某人已经躺平摆烂, 对儒生高举白旗之后,刘先生决定操刀子自己顶上, 摩拳擦掌、亲力亲为, 一定要给儒棍来个迎头痛击。为此, 他甚至放下了往日的芥蒂, 亲自出面, 约见了另一个“自己”。
谁也不知道两个生死皇帝到底密谈了什么,但谈话的效果却是立竿见影;在谈话之前,活着的那位皇帝陛下对儒生和方士的斗争基本是无动于衷, 高踞干岸,不理凡俗, 颇有一种谁死都是好死的自信与从容。但在“王姓商人”入宫告状之后, 高高在上的皇帝却一转态度,忽然自宫中传令廷尉, 将几个上门闹事的儒生统统拘入狱中, 吩咐了官吏“细细审问”。
动用廷尉严查底层喽啰, 其中有几个还是丞相公孙弘的属吏出身,等于是公然下新任丞相的脸面;这样的动作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