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爷再瘦也是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流萤如何都推不动,她喘匀了气,呼吸间充斥着血腥的味道,再把心一横,伸手去拽他的胳膊。

啪一声,韩老爷掉在地上,将那摊赤湖溅起一片血花。

流萤跳起来躲避,着实不想沾上血污,她猫着身子去开箱子,随手拽了套衣裳出来。

就在转身要走之际,脚上一阵冰凉的触感。

“哈…!…哈…”

韩老爷趴在地上,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吼声,一只手死死地攥着她的脚踝,流萤三魂七魄吓飞了一半,尖叫着倒在地上。

“呀!!啊!!啊!!”

她拼命踢着小脚,可韩老爷就是不肯放手,她捂着眼睛又是蹬又是踢,也不知道自己踢了哪里,回过神的时候韩老爷面朝下一动不动,手指攥着她的脚踝,流萤伸手去掰他的指头,那上头染着血,滑腻腻的。

索性他再怎样用力,也终是拗不过流萤,她将脚踝撤出来,抓起衣服披在身上,三两步夺门而出。

韩老爷没死,流萤庆幸的同时又涌起后怕,他没死,自己又该怎么办……

她站在院子里,大于倾盆而下,将她淋了个透。雨幕遮挡,天地怆然。她的挣扎与呐喊皆无人知晓,那旁的事情,便更是容易藏住。

流萤转回身,站在黑暗中盯着那间屋子,远处传来阵阵轰鸣,不知哪里的野狗成群地嚎叫,亦可能是狼群。

在这大雨之夜,流萤沉下心,抬袖子擦掉脸上的雨珠,迈开步子走了回去。

*

“山洪!山洪下来啦!!”

天地轰鸣,别院乱作一团。

流萤正骑在韩老爷身上,手上绞着沾了水的被单死死地捂着他的脑袋,就听门外迎春高声喊道,“老爷!四姨太!山洪下来了!快跑!快跑呀!”

流萤仰起头含糊地应声,“就来,就来!”

迎春推门就要进来,流萤忙将纱帘放下来,喊道,“出去!老爷还没起身。”

“哦、哦哦。”

迎春尴尬地退了出去,正巧何三儿也赶了过来,迎春一把将他拦了,“老爷还没起身,你不能进去!”

“这时候还讲究啥?!躲开!”

何三儿推开迎春破门而入,“老爷!快……”

他话音未落,只觉得脚下大地震颤,这震动越发强烈,响声震耳欲聋,只听轰得一声,山洪迎面冲破墙壁,老爷与四姨太被泥水冲到了近前,他眼睛还没来得及眨,连同桌椅板凳和破碎的门扇一起被推到了院门外。

*

“火萤虫,夜夜红,绩佳婆婆糊灯笼,公公挑菜卖胡葱,新妇抽牌捉牙虫。”

“三兄四弟一条心,灶下灰尘变黄金,三兄四弟各条心,堂前黄金变灰尘。”

“儿安眠,儿安眠,长夜安眠到晓天,妈妈只要儿入梦,儿要妈妈看月圆,云盖月光难望月,乖乖呀,快快眠。”

……

“流萤!流萤!”

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流萤懒懒地睁眼,她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耳边的声音却是个男人,可方才明明是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无比温柔,她直想一直睡下去不要醒来。

“娘…”

她伸出手,只抓住沁凉的空气。

“流萤!听得见吗?你看看我!”

流萤迟钝地随声音看去,瞧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她低下头,自己身上裹着一件干燥温热的军服。

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眨了眨眼睛,浓郁的现实扑面而来。

“嘶…头好疼…”

她想起来了,爹娘早已没了,她随着小姐嫁到韩府,随后做了姨娘,与几个少爷纠缠不清,没能躲过老爷的眼睛,就在刚才,她杀了他…

“太好了!你没事!”

韩宏义抱紧她的身子,流萤仰着头,纤弱的身子没入他的怀抱,一颗小脑袋靠着他的肩,目光所及是一块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