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翎瑜偎在?唐煦遥怀里,头歪了些,耳骨抵在?他颈下,讲起梦魇一事:“乖乖,我梦见何蓉了,他还是那样血淋淋的,和第一回出现在?我梦里一样,那双眼睛,实在?可怖,又?满是恐惧,我倒不怕,木桩子似的站在?原地,他也不往前?走,我回忆之际,心?下只觉得哀戚。”

何蓉灭门案,是一桩未解悬案,虽说凶手已然有?了定夺,但杀人动机不详,唐煦遥也很好奇,追问:“他和夫人说了什么吗?”

“托梦一事,在?刑部断案时,本?就荒谬,不可为据。”

美人苦笑:“况且何蓉死时是被割喉剖腹,满嘴血水,死状凄惨至极,魂灵入梦,你说他如何张口。”

唐煦遥喉间“嗯”了声:“也是。”

“世?上当真有?鬼魂入梦,就算能?开口,不过也是诉说冤情,我只道他是太苦了。”

美人言:“何蓉死的蹊跷,尽管都?说是周竹深痛下杀手,我还是不解,他究竟犯了什么错,或是何处得罪了周竹深,落得这样惨烈的下场,如此灭门大案,在?大琰历代罕见,再说,周竹深又?算什么人物,在?明?面上做了这么大的事?”

“我倒觉得,他是拿到了周竹深党羽的罪证。”

唐煦遥猜测:“若非如此,周竹深如何这样狠心?。”

“他怎么会怕罪证?”

江翎瑜以为不然:“周党劣迹斑斑,我遇刺一事,证据有?了大半,皇帝还是不能?抓他,动也动不得,又?怎么会怕这些不疼不痒的玩意儿,养心?殿的东西,岂不是他说拿就拿,朝堂反水也是常事,他有?如此能?耐,白纸黑字,人证物证皆在?,他也一样能?推翻呈堂证供。”

江翎瑜也是谈及此事才意识到,周竹深当真蠢极了,他做的每个决定都?十分莽撞,说难听些,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下一条,可是,就算这些案卷上的主谋之处都?写上周竹深的名讳了,皇帝依然不敢动他,虽说缘由不提,可也足见皇帝有?多么畏惧他,他在?朝堂造次,皇帝只克扣俸禄,并未严惩,此为表象,却也说明?了很多事,只是那时的自己?并未理?解。

“我想,”江翎瑜道出心?中猜测,“皇帝不光有?把柄捏在?珉亲王的手里,还有?些在?周竹深手里,何蓉又?在?无意间撞破这些事,周竹深必将?他灭口,皇帝当时听闻此事,脸色难看,却也没有?着重去查,不知我这样说,是否莽撞些,可我就是觉得,此事实为皇帝默许。”

“我先前就觉得不对劲,这样恶劣的案子,竟能?在?皇帝那无疾而终,不顾人心?惶惶,就让这几十条姓名不明不白地销声匿迹,幸而夫人一语,我才恍然大悟,看来何蓉一案,这辈子难了结,皇帝都是这样的态度,咱们要是强行介入,下场也太好不了。”

唐煦遥苦笑:“虽说夫人嫁给?我,也是在?皇庭之内,不过就从公事变成了家事,这些乱七八糟的,还是少管为妙,论政之处,不是什么儒雅所在?,到处都?是腥风血雨,这些重臣,哪个不是踏着败者血肉担了大任,怎么会有?省油的灯,你我不如一辈子装糊涂,皇帝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离权斗越远越好。”

“由不得你。”

江翎瑜也笑:“我说过许多遍了,入朝为官,是没有?回头路的。”

功名,权势,世?人艳羡,那是局外人这样想,当局者迷,可唯清一事,就是青云梯下皆白骨,升官发财是终生的诅咒。

想到这,江翎瑜望着愁眉苦脸的唐煦遥,忽然抬起手来,伸出白嫩的指头抚平唐煦遥紧皱的眉头:“没有退路是真,却也没那么遭。”

唐煦遥不解:“夫人,怎么?”

“我只是这样猜测,”此事已有?八成把握,江翎瑜此言不像是安慰唐煦遥,反倒像是想要连自己?一起欺骗,有?些固执,“万一皇帝不是这样的,案子又?能?查了,我寻思着,让云习渊私下去搜些证据,看看此案究竟有?何端倪。”

“夫人,”唐煦遥轻轻摇头,“你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