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冷风一吹,我才把刚才的细节一一想了起来。
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我的手指深深掐入自己的掌心,终于开始诧异后怕。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她不愿意的,我却勉强她。
今晚的事情,我现在就已经后悔了。
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得到,要怎么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现在我用了最坏的办法,终于成全了我自己。
那么我又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她骗了我,虽然我恨她,可是我为什么要伤害自己最喜欢的人?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力,凌乱不堪。什么也不是,倒像是我为了得到她而举行的仪式,最后只留下血腥的余味。
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得到,要再怎么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我颤抖着,把自己手中握的东西拿出来看。
在月亮下,那颗珠子发着冷冷的银光。
那样的情况下,我终于还是从她的脖颈中把这颗珠子偷偷解下了。大概是为了取下方便,她打的是活结。这倒也方便了我。
她现在不知道发现了没有。
我一抬手要丢到御沟里去,可是想想又把手收回。
不在我自己时时刻刻的监视下,我觉得不稳定。我一定要放它在最安全的地方才好。
进了外宫城,仪元殿外就是仙瑞池。
前几日刚刚把这个池子的塘泥深挖,现在这池子大约有半人深,而且泥水还浑浊着。
我让身边人都离开,然后一个人在池子边徘徊了很久。
最后我把那珠子丢在了仙瑞池。
大约明天淤泥沉淀下来后,它就永远再见不到阳光了。
第二天,御史台的人上书请求重新彻查赵从湛一案。
杨崇勋一派人大力反对。
我等他们吵完了,然后转向右边问:“母后的意思?”
母后缓缓说:“此事既已定论,自然不必再起变故,免得天下议论朝廷朝暮。”
“母后说得是。”我点头,转头对众臣又说,“朕还记得,先帝曾召见过赵从湛,当时他不过十二三岁,引经据典,出口成章。先帝大悦说,‘大唐宗室有李阳冰,今日从湛就是朕之阳冰’。朕当时年纪尚小,在旁边听到后,就请先帝让他进宫侍读。后又蒙太后下嫁族女,家室中兴在望。未料到先帝言犹在耳,赵从湛却英年早逝。他向来为人恭谨,此时撒手人寰,大概是为了一生的清名受污。若为了怕他人议论朝廷而不全他名节,朕怕他在九泉下难以瞑目。”
吕夷简率同御使台与刑部、大理寺的人长跪请求重新清查,其他人见我如此说话,也无法再出头。
母后蓦然站起来,从帘后离开。
刚回到延庆殿,方孝恩求见。
我让他进来。他启奏说:“那女子寅末在第一批出城的百姓当中离开了京城。”
“往哪里去了?”我心口跳了跳,尽量假装漫不经心地问。
“她雇了一辆马车,往南面去,目前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大约是江南吧,她与赵从湛梦想中诗书终老的地方。
“不知皇上的意思,要将她截住吗?”
我冷笑,然后说:“不必了,派几个人拿令信去,她在哪个州府停留,就让哪个州府将她请出去。总之不要让她有安身之地,不予寸土容身。”
“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难道她不懂?
也许她颠沛流离不久,就会知道了。
我站起身去门口看殿外,大群的雀鸟在天空乱飞。
我低声问伯方:“你可知道哪种禽鸟最坚强有力?”
“听说是鹰鹞。”他回答。
我缓缓点头,望着天空惊飞的群鸟。
“也许……但我听说辽人熬鹰只要半月,那鹰便失了所有心气,一辈子乖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