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命人立即取来那幅《武后临朝图》,当众烧毁,我才知道画是程琳所献。

这两个人趴在地上不住磕头。

母后才转向我问:“这两人一念之差,要使母后与皇儿不善,皇上看,要如何处置?”

既然母后说是一念之差了,我还要说什么呢。我把眼看向宋绶,问:“那么众位卿家的意思呢?”

宋绶出列说:“皇上,以臣之见,这两人区区小官,怎么可能敢上书挑拨?背后必有主使之人。”

我微微点头。

群臣一阵波动。

只是上书还没有什么,若是有主使,那便是有所谋,又是一场大风浪。

母后的脸色异常难看,去年六月宋绶上《皇太后仪制》要端正太后朝礼时,已经大大冒犯了她,幸好枢密副使赵稹力保才大事化无。我料想宋绶大约会有段日子难过,立即把苗头转向:“母后看此事该交付于谁?”

“依例交付大理寺。”她悻悻地说。

“那就有劳王爱卿了。”我看向大理寺卿王随。

王随躬身道:“遵旨。”

母后下朝后,对我说:“皇上,母后有件事,要和你商议一下。”

我以为是今日朝事:“母后请吩咐。”

她迟疑了许久,才说:“从守永定陵的李顺容,近日生了大病,大概不行了,皇上为她晋个名号吧。”

李顺容,多年前父皇去世时,我似乎召见过她,但此时早已忘记了,因此也不在意,说:“她为先帝诞下的皇女虽早早去世,但守陵十年也是功劳,母后按自己意思去做就好了。”

母后伸手将我衣上几根绉纹理正,然后问:“就册封为宸妃,皇上认为如何?”

“好。”我漫不经心地说。

母后叫身边人着手去拟诏,那人刚走,后面就有人来禀说:“永定陵快马加急来人,李顺容去世了。”

一直冷静自持的母后在这一刻忽然呆呆出了一阵神,过了许久,她才抬眼望着我,低声说:“皇上……宸妃薨了。”

我点头,然后忽然想到杏花迷乱的那一日,她在杏花林中对我说的那一句话。

她说我才不会和三千个女人争一个。

心下不觉竟为那李宸妃感到凄恻。

第五章 清明 QING MING 梨花落后清明

寒食节。飞花、东风、御柳。

赐了烛火下去,天色也快要沉暮了。

我去安福巷与她一起替兰花分株,我什么也不会,只能帮她剪窗纱,铺在盆底。

觉得自己与她像普通的养花夫妇一般,所以心里满满都是幸福感。

她将花盆移到角落,洗了手对我说:“寒食没有动火,为了感谢你帮我这么久,我请你去樊楼吃饭吧。”

“我可像上次一样没有钱。”我笑。

“现在是我比较有钱。”她换了衣服,脸上也难得地微笑了一下,就如明珠在烛火下生出晕润光芒一般。

我想到这样的笑容从此再不是赵从湛的,而是自己的,脸上红了一红。

雅间的名字叫玉露桃,刚一落座她就警告我说:“喂,你可不要点太贵的东西啊,宫里那些我给你吃不起的!”

我乖乖地笑:“知道……”看看菜牌子,什么新法鹌子羹、群仙羹、白渫齑、两熟紫苏鱼、鹅鸭排蒸荔枝腰子、入炉细项莲花鸭、虚汁垂丝羊头、金丝肚羹,全都是宫里没有的,忙点了好几个。

那伙计赔笑:“客官,今日寒食,这些都没有。”

“那你们店里有什么?”她问。

“莴苣生菜、西京笋,林檎旋乌李、李子旋樱桃,还有昨日蒸的各式馅的胡饼,凉拌菜各色。”那伙计说。

我低声问她:“你是不是故意今天请我的?”

她笑出来:“自己都不知道习俗,还怪我!”

伙计在旁问:“要喝酒吗?”

“不要,上茶就好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