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侍从的轻声呼唤将谢春酌飘荡的思绪拉回。
他回神,“怎么了?”
侍从道:“晚膳已备好,需要奴才叫厨娘为您端上来吗?”
对方小心翼翼窥探他的面容与情绪,等待他的答复。
谢春酌颔首:“布膳吧。”
侍从松口气,离去。
谢春酌看着他离开,堂屋里只剩下他一人,此时天色已暗,斜阳尽消,只剩下一点幽蓝色的光辉还余留在天空上。
四周光线昏昏,并未点燃烛火。
谢春酌突然感受到难以自抑的痛意,但这痛只是在心口一略而过,蜻蜓点水,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多思多痛,无思则无忧。
柳夔的死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但归根究底,都是柳夔自找的。
如果柳夔不曾爱他,不曾在当年与他交易,或许如今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当然,魏琮,他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谢春酌深呼吸一口气,将一切思绪摒除,他朗声喊:“来人,点灯。”
沉默候立在屋外的侍从婢女自黑暗中齐齐隐动,如一个个影子悄无声息出现,眨眼间,烛火自院落各处燃起。
谢春酌看着他们完成吩咐后,一个个乖顺而恭敬地重新退回原位,成为木雕,等待下一个吩咐。
这些奴仆都是丞相府送来的。
当初在船上时所想的一切终究成真。
只是这真里面有多少是真的衷心于他呢?
威胁还是太多了。
谢春酌微微扯动唇角,面上带了几分柔和的笑,随后起身,往外走去。
一天结束,明日他还得上朝、再回到翰林院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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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亮。
绵绵雨水随风而落,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吹进伞下,如鬼针草般沾在人的衣衫上,不知不觉润湿布料,待得人步入屋檐之下,想抖抖雨水,就只觉袖口衣摆沉重寒冷,无论怎样也没法驱寒了。
因为天气的缘故,加之时辰尚早,大殿内点起烛火,来往官员聚集在一起,低声说话,或闲聊或谈论近日朝堂琐事。
大事是不会说的,若是被政敌听见,抓到把柄就不好了。
谢春酌待在翰林院这边,几人不是年轻的士子,便是脾气温和的中年人,上官做到顶,已进内阁,没有人不长眼敢惹他们。
更何况谢春酌还和姜丞相结亲,指不定什么时候一飞冲天,好话还说不及呢。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可别忘了请我们去吃席,沾沾喜气。”与谢春酌同进翰林的吴阅一边轻轻跺脚,一边打趣。
殿内太冷了,阴寒逼人,他们的官服里面又不能穿太厚,以免臃肿难看,只好硬撑。
年纪大一些的老官员脸色都冻青了。
谢春酌也不多承让,他身体本就不太好,此时面色微微发青,唇色浅淡,站在不甚明亮的红柱旁,面白如纸,眉目偏又精致,乍一看像个死去已久的艳鬼,叫人不敢多看。
他对着吴阅笑了笑,说话间吐出一口热气,白雾似地飘散。
“定在七月,初夏。”
这个时间不冷不热,恰到好处,只是时间太紧迫,嫁娶仓促。
“那么快。”几位听到这话的官员不免疑惑。
谢春酌面不改色:“丞相大人他们定下的婚期,说是良辰吉日,最好不过的好时辰。”
此话一出,官员们就不便多问了,问问谢春酌还行,谁有胆子去问丞相,你为什么要那么急着把女儿嫁出去?
“看来是我们谢大人风姿过于出众,丞相生怕有人截胡,想着早早定下来。”
有一官员戏谑,挤眉弄眼地讲八卦,“我家隔壁林侍郎家的女儿,谢大人可还记得?就是你那日高中状元朝你扔帕子,帕子还扔到你头上的那姑娘。”
官员不等众人追问,自己便迫不及待地说:“她当时一回去就闹着要让林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