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很久,才说:“文家的人注意到我了,他们可能在查我。”

或许已经查到了……我又想起了文昭的妈妈接电话时看我的眼神,那种别有深意,又不动声色的眼神。

那一幕让我很不安,也很难不联想到,这个爱子如命又精明强势的女人已经洞悉到了什么。

“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派人回去接你。”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不用。文家是正经生意人,再说我手上什么都没有,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顶多警告一下,让我别再纠缠文昭。如果要走,我早就走了,用不着等到现在。”

他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把一切都告诉他,当面把事情问清楚。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再等。”

他的语气是明显的不可置信,“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爱上他了。我不想再骗他,也不想让他有机会骗我,与其这样胆战心惊地过下去,我宁肯要个痛快。”

他嗤笑一声,“你爱上他了?我没听错吧?你当初为什么要接近他?你又是怎么接近他的?小夏,过去那些事你都忘了?”

“我没忘,就是因为没忘,我才要问清楚。我说过,我不能不明不白地活着。他跟我最初想的不一样,或许那件事……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解决。”

他的语气如同听到了一个笑话,“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你要怎么解决?”

我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荒唐,但还是说出了那个答案,“他承认,我留下,陪他一起承担;他不承认,我离开,再也不见他,我们就此结束。”

“就这样?”他有几分惊讶,又带着几分讽刺地说,“这么大的事你都能放下,他可真幸运。”

我心里一阵纠结混乱,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他跟普通人不一样,他是一个病人,比起惩罚,更需要的是治疗。我累了,不想再折腾,也不想再恨了。我能活到今天,是老天给我的恩赐。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能把机会再给别人?天大的过错,只要犯错的人愿意承担,我为什么不试着去原谅?生活中已经有太多悲剧,被害与伤害无限循环,我不想从一个被害者变成一个害人者。比起两败俱伤,我更希望他能努力悔过。而且……”我顿了顿,深深地叹气,“以他目前的状况,我离开他就是最大的惩罚,他的性格太极端,如果没有我在旁边看着,不用别人出手,他早晚也会把自己害死。”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好说什么。这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事,但如果你离开的时候想走远一点,你可以来找我。我已经在布鲁塞尔定居了,这边的天气很好,风景也不错,很适合你。”

“郑森,你知道我不会去找你。感谢你这四年对我的关心,但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担心我,你只是好奇,想知道那个结果。别再打电话给我了,如果不是你手里握着我所有的秘密,我并不想应酬你。”

他笑了一声,爽快地说:“好,清楚明白,果然还是当年那个一瓶子就把自己砸进医院的楚夏,那个富家子的锦衣玉食倒是没把你的骨头磨软。这是我最后一通电话,如你所愿,我以后不会再打给你,自己保重吧。”

我挂断了电话,后背重重靠着沙发,望着家里的天花板。

是的,四年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而我今天做的一切,跟当初的设想根本是南辕北辙。我不知道是时间让我丧失了勇气,还是自己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很多事情不应该是这样,而我却任其发展。

时间拖得越久,被识破的概率也就越大,这个道理我懂。所以在四年前,我就告诉自己,用最短的时间解决一切,即使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心里的伤口在慢慢愈合,我好像已经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我为什么要来这儿?为什么会出现在他面前?为什么要忍受他大少爷的坏脾气?四年前为什么要想方设法接近他?几个月之前,又为什么要陪他去疗养院,照顾他,支持他,鼓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