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神色怅然,道:“生前是。”
他原来是鬼!怪不得白姬说他吹的笛音如鬼乐!
大白天看见孤魂野鬼的事情对元曜来说也是常事,不过他还是在心中为男子英年早逝而伤怀了一会儿。
“兄台,你在人间徘徊不去,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男子怅然道:“我心中有一件牵挂的事,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它让我无法往生。可是,我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我无法想起来。我忘了一切,我忘了我是谁,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我也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只知道有一件放不下的事情,应该是一个约定,一个很重要的约定。可是,我想不起来。”
元曜道:“白姬擅长解决大家的烦恼,不如兄台去缥缈阁找白姬帮你?”
男子悲伤地道:“我找不到缥缈阁。大概,连自己都忘记了的人,与缥缈阁是没有缘分的。”
元曜觉得男子十分可怜,道:“虽然兄台找不到缥缈阁,但小生与兄台相遇也是缘分,小生会向白姬转达兄台的心愿,看她能不能帮兄台实现愿望。”
男子笑道:“多谢。”
元曜想起还要去找翠娘,但大柳树不理他,不知道从何找起,不由得心里发愁。
男子见元曜愁眉苦脸,问道:“你有什么心事?”
元曜愁道:“小生要去找一只相思鸟,但不知道去哪里找。”
男子笑了,“相思鸟?是不是这一只?”
男子举起衣袖,掀开给元曜看。
元曜定睛望去,但见一只翠色小鸟安静地睡在男子的衣袖中,它已经睡熟了,神色十分安宁。外面风雨交加,相思鸟在男子的翼护下却没有淋湿,而且似乎在享受着某种令人安心的温暖。
元曜笑了:“这就是小生要找的相思鸟,它怎么会在兄台的衣袖中?”
男子温柔地望着相思鸟,道:“也许,是缘分吧。”
男子为了还元曜雨伞,这几日都在西市附近徘徊,昨天他正在柳树下发呆时,看见这只相思鸟从某个巷子中冲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被它吸引了。
相思鸟眼盲,又不识路,它四处乱飞,处处碰壁,它的神情十分悲伤,眼神绝望。
相思鸟几次从男子眼前飞过,它却看不见他。
看见相思鸟拼命地飞,却找不到方向,飞不出西市,男子触动了心伤,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他忘了前尘后事,孤身在世间徘徊,明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却找不准实现的方向。他与眼前这只明明想飞去某个地方,却因为眼盲而找不准方向的鸟儿何其相似?
男子拿出长笛,吹出一曲哀怨的笛曲,相思鸟听见笛声,突然不再徒劳地乱飞,它循着笛音停在了男子肩膀上,安静地听着笛曲。
一曲笛音终了,一鬼一鸟互诉衷肠。它们素昧平生,却仿佛相识多年,不自觉地想靠近彼此,倾诉心声。
翠娘向男子诉说了自己的悲苦与迷茫,因为相思,不远万里,跋涉千山万水,来到长安。谁知,她的相思之人已经变心,她的相思不知道该置于何处,内心煎熬而痛苦。
男子也向翠娘诉说了自己的痛苦与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何时生于世,何时死于世,他只知道自己因为一个强烈的愿望不肯离开人世,他从遥远的虚无来到长安,日日徘徊在一百一十坊间,想要实现愿望。然而,悲伤的是,他不知道那个愿望是什么,只能每天徘徊在坊间的街边树下,望着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众生,迷茫地吹笛。
翠娘道:“你的笛音很好听,我的夫君也擅长吹笛,你的声音也很像我夫君。”
男子道:“如果能够让你不再悲伤,我愿意天天吹笛给你听。”
翠娘道:“我无法不悲伤,因为我被最深爱的人背弃了。”
男子道:“真正的相思,没有背叛与离弃,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翠娘道:“我也希望只是一场误会,可惜不是。他已有娇妻美眷,我的存在只是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