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顾玉宁紧紧抱在怀中，明明连站都站不稳，却还是安慰着怀里的人类，“爷爷走的不痛苦的……”施妖磕磕绊绊地说，“我是……妖怪，妖怪能够感受到人类的情绪的，爷爷离开的时候，是不痛苦的……”

“相信我，好不好？”他慌乱无措地说着。

顾玉宁没有出声，整张脸埋在施妖的怀中，眼泪不断从眼眶里滚落，许久，他抬起头，面上仿佛一丝难过都没有，冷静得吓人，他哑声说：“那就好……”

顾玉宁好像又恢复成了人前没有软肋的顾总。

他平静的通知各个亲朋好友，也有条不紊的给顾老爷子准备后事。

整个偌大的顾家老宅，一夜之间，蒙上一层灰白色的悲怆。

一周后。

在顾老爷子下葬的那日。

施妖隐身站在山腰间，原本放松的身体因感受到了什么，突然紧绷，他下意识抓住身旁顾玉宁的手，呈现保护的姿态，整个人莫名有些不安。

金黄色的瞳孔竖起，警惕地望向山上。

在施妖的视线里，无数白茫茫的人影正漫无目的地飘着，但却怎么都离开不了山头那片地方。

而那里，正好是墓园所在的方向。

顾玉宁身穿黑色西服，在身后一众亲戚惊诧地目光下，跟在顾父身后，平稳地走着。

青年周身病弱的气息消散了很多，只是脸色仍旧是苍白的。

今日的他，甚至连轮椅都没有坐，生生走了那么长的路，来到了山腰间。

如果是旁人，或许顾家的这些人还不至于那么惊讶，但这是从小就被医生说活不到三十岁的顾玉宁啊。

怎么回事？

众人心中惊疑不定。

而万众瞩目的顾玉宁微微侧过身，看着身旁谁也看不到的妖怪，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施妖没有就此松开顾玉宁的手，而是悄声说：“人类，我感觉这里不太对劲。”

施妖这些天一直陪在顾玉宁身边，生怕自己不在的下一秒，人类就和电视剧里演得那样，因悲伤过度抑郁到死去，也便没有时间去观察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巨变。

顾玉宁对施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整个人稍稍朝他靠近了些。

施妖察觉到了，低头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些不习惯这么烫的温度。

身为冷血动物的施妖感觉自己有些热。

山顶。

随着众人一步步靠近，施妖半搂着顾玉宁，眼睛更为清楚地看到了那些飘着的白色影子，究竟是什么。

鬼。

只是……这些鬼和施妖之前见过的那些不太一样，他们的魂体更为凝结了，施妖甚至感觉，如果再给他们一段时间的话，或许没有他这双眼睛的人类，也能够看到他们。

怎么回事？

施妖不明白这个世界在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尤其是，分明之前还灵气稀薄的世间，此刻已经浓郁到足够动植物修炼的程度了。

施妖想不清楚这一切。

他眨了眨眼，低头，想靠在顾玉宁耳边向他诉说，却又觉得场合不对，于是欲言又止。

顾玉宁看着顾老爷子的骨灰盒下葬，低头默哀，天空在此时下起丝丝细雨，飘打在他脸上。

漆黑发丝沾染上水汽。

顾玉宁抬眸望向身旁一直试图给他挡雨的妖怪，开口问：“想说什么？”

顾玉宁早就察觉到了施妖的不对劲，只是一直没有问他。

施妖慌乱地“啊”了一声，眼睛紧紧黏在顾玉宁的脸上，青年的眼睛是漂亮的黑色，原本是亮亮的，但现如今因为亲人的离世，蒙上一层朦胧的灰雾，可眼角和鼻尖又冒着哭过的粉色。

施妖没有什么文化。

施妖只知道，眼下的人类很漂亮，也很脆弱。

“出什么问题了吗？”顾玉宁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

施妖这才想起说道：“嗯。”他悄悄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