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不喜欢文和郡主,却很看重沈律初。一来,你的救命之恩,文远侯一直感念在心,二来,文和郡主与澜贵妃来往过密,早已藏祸,他及时撇清,归拢于你,等同于归拢于三皇子,往后文远侯府才不会被牵连。换言之,不是你倚仗沈家,而是沈家要倚仗你,这是你应得的。”
裴彻一点一点解释道。
话已经明了的不能再明了
朝堂已经开始站队了,而局势逆转,她表哥三皇子的赢面显然比五皇子要大很多,文远侯这是为沈律初为沈家长远谋算。
但姜时愿觉得,这赢面是裴太傅带来的,她近来所有荣光,更是太傅用心为她谋取的。
姜时愿不禁在心底问自己:他娶她,真的是为了让裴家再进一步吗?
姜时愿一直没说话,两人默默走了一段。
月上中天,银霜遍地,裴彻握着她的手,走在冗长的宫道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姜时愿看着眼前的影子,又想起了十年前猫将军走丢的那晚。
马车进不来的漆黑小巷,他也牵着她走了一段。
他不仅牵着她走了一段,还因为她摔了一跤,最后蹲下身背着她走了一段。
姜时愿突然站住脚,轻声唤他。
“裴彻。”
裴彻停下脚步,侧身回头看着她,她极少唤他的名字,只有忘乎所以,或有话要讲的时候。
“可以背我吗?走不动了。”
宫廷森严,尤其是对着当朝太傅,这个要求很无礼,但姜时愿就是提了。
裴彻当即松开了她的手,在她身前蹲下身:“上来吧。”
姜时愿匍匐趴上他的背,男人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那张披风像是一下裹住了两个人。
姜时愿靠在他宽大的肩背上,问出了那个十年前就想问的问题。
“十年前,将军走丢了,你半夜找到我,对我低吼的那一声‘姜时愿’,是因为生气吗?”
前头的裴彻,脚步一顿,想要转头去看她,却被一只手抚上脸颊,推了回去。
姜时愿把他的头转了回去,他太敏锐了,她怕自己所有心思都被他一眼望穿。
“是因为生气吗?因为我给你添麻烦?”
裴彻回头,目视前方,眼前的宫道,忽地和那一夜漆黑的小巷重合。
那日,将军府的嬷嬷突然登门寻人,他才得知,姜时愿的猫是两位将军出征前送给她的生辰礼,那只猫还总是想逃窜,她没办法,只好偷偷带着去学堂。
他是自责的,又不理解的。
一只猫而已,想逃,锁住即可,非得带在身边?
秦嬷嬷道,不一样,小姐说了,有了名字,那就是家人了,如果要上锁,她宁愿让它自由。
可真跑了,她又疯狂地到处找。
姜时愿是他见过的最单纯又最难懂的人,每天都像个变数。
这个变数,让他破天荒地打破了十年如一日的平静,推了和自己先生的谈书,跑去到处找她。
从白天找到黑夜,终于在一条黑漆漆的小巷里找到了蜷缩成一团的人。
明明也是伶牙俐齿的人,为什么不应声不叫人,只会捏着一条猫项圈掉眼泪?
十年前年少轻狂的他,根本不理解那时的姜时愿,现下再提起,才知那日的姜时愿有多难过。
他不也是,说要放她自由,结果人跑了,还不是一样捏着那被废的圣旨,惶惶不可终日。
他确实记得那晚自己阴沉着脸走过去,喊了她的名字。
声音大的,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自小修的就是‘喜怒不形于色,悲欢不溢于面’,那次却异常的失态。
是恼怒的,恼怒之下更多的松了口气。
“不是生气,是担心。”裴彻温声回道。
身后的人顿了一下,似不相信,又问了第二个问题:“那你背我时,你皱眉,是因为我身上的血污弄脏了你的衣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