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这样,睁着眼无辜说些软绵绵的话,颜烟拿他这样没办法,只匆匆嗯了一声就偏过头去。

难怪他近日那么活络地去打探消息,原来心里存的这样想法。

既然是做傅白的庇护者,颜烟也尽职尽责,提醒着他: “开春后皇帝必会设宴,各宫人齐聚。”

“你若有心,便可借此机会。”

这宴会上的斗心勾角,怕是精彩万分。

傅白却好像对此并不上心,反而问起了她:“镜仙大人方才小憩,那平日里会像人一样睡眠吗?”

颜烟语塞,其实按照这位镜仙的本事是不需要睡觉的,打坐聚灵一夜很快就过去了,但是颜烟偶尔会坐着坐着睡过去,这种事情怎么能和傅白说呢。

“偶尔,”她斟酌语句,拿捏这仙人姿态,“只是闲暇之时沉眠回顾半生。”

傅白想多了解点镜仙大人的事,捧着镜子靠在椅背上期许问着:“那镜仙大人半生有多长?”

镜中人抬头瞪了他一眼,神色是少见的生动,她一挥白袖,傅白桌上就多了一垒高的案卷书册和一盏明灯。

“问那么多做甚,今天不把这些看完不许睡觉!”

傅白看着书桌上的那堆书,有些委屈,镜仙大人怎么突然生气了呢,他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吗?

从那日开始,傅白每次下值后,镜仙总会放些书卷在他桌前,一盏灯火燃至半夜,直到他学完了,才会熄灭让他上床。

不只是兵法谋测,连这宫中太监宫女们的变迁,大臣嫔妃的喜欢,他都需要去研习。

他虽然聪慧,心思缜密,但要是从底层往上爬,那需要知道的东西只能更多。

有时候颜烟都觉得那些东西实在太多了,可傅白从没叫苦停歇过,他白日浣洗衣物,晚上奋笔疾书,对着光秃秃的墙壁和一盏灯火,将那些晦涩的知识都生吞咽下。

早起晚歇,傅白默默扛了过去,从无怨怼,只是和往常一样,上前总要絮絮叨叨喊着镜仙大人,颜烟偶尔应两声,有时候被他缠的烦了,便用衣带子刮刮他的脸让他闭嘴。

真不知道这小孩怎么这么多话要说。

颜烟趴在镜子里捂着耳朵,指尖熟练的迸射出一道白光飞至傅白的脸上让他闭嘴,她撇撇嘴,烦闷之余倒是没觉得自己在傅白的影响下越来越像个“活人”了。

一日一日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傅白下值回到那张桌前,下意识要研习写字,却发现桌上一本书都没有了。

“镜仙大人?”他手探至腰间,小心摸了摸镜子。

“两日后,宫中百花宴。”镜中人突然开口,傅白乖乖应下。

他翻过镜子,望着里面冷傲的人,小声请求着:“镜仙大人,我能把您也带去吗?”

镜中人微微蹙眉,但也应下了。

果然还是个孩子。

宫中设宴,论理说像傅白这种浣衣局的小太监是没办法去的,颜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倒也混进去了,比她预设中的快来很多。

虽然不能端茶递水靠近主位,只是在花前站着,但看傅白淡然的样子,似乎是有几分把握在手中。

只是他垂首站在一旁,手上却不老实,固执地轻敲着镜面。

“镜仙大人你看,这是御赐栽培的牡丹花,千枝吐蕊,你喜欢吗?”

颜烟正在吸收灵气,被傅白扰的烦了,语气有些冷:“你带镜子过来,不是害怕等会遇上大事吗?现在怎么不安分一些?”

傅白的指节由扣改为用指腹捏住镜侧,静静地说:“我听他们说宫中的花是世上最美艳的花种,便想让您来看一看。”

颜烟那点薄怒卡在嗓子里进退两难,看小孩面色沮丧,她也莫名有些心虚。

“我,”颜烟拿他没辙,语气软和下来,“我看得见,你自己小心些,别让巡视的人抓住你的过错。”

傅白乖乖应下,满足地扬起嘴角。

“你笑得真好看。”

突然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