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3)

坪里的喷头升高了些,一道道水柱从喷管中斜射出来,旋转着,把清凉的水雾洒向四周。清幽的早晨,索寞的庭院,平整美丽的草坪宛如一张湿漉漉的绿毯。

“早上脑袋瓜要比晚上聪明。”高绪如想起了庄怀禄这句令人宽慰的话,心头重又轻松了,觉得日子又有了盼头,好像这几十年的昼夜晨昏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沿着两旁全是小白桦树的林荫道,踏着路上被露水浸湿的细沙,周庭巡视。在果园尽头有一座丁香蔓生的凉亭,亭子四周修有避风遮阳的粉墙,窗格是用刷了漆的桦木做的,充满田园气息。亭侧傍有两股紫藤,攀梁绕柱而上,到顶后又绞作一团,几乎和亭盖融为一体。每到夏天,此处便花叶蒙缀、浓荫蔽覆,丝毫不觉溽暑蒸人。

回到餐室时,蛋和牛肉已经煎好了,高绪如坐在岛台旁吃早饭,和厨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天色越来越亮,透过樱桃林的树梢能看见北方天陲铺满了橙红色的纤云,莱恩山也悠然醒转。厨娘提着一只竹篓从外面走了进来,高绪如看到她的篓子里装满了新鲜的紫藤花,问:“摘这么多招豆藤来干什么?”

厨娘把花一捧捧抱出来平铺在银盘上:“做藤萝糕用的,梁闻生吵着要吃。眼下正是紫藤开得最好的时候,花汁多,香味大,每年这个时候家里都要用这花做糕饼。”

高绪如看着她把花洗净淘干,摘蒂去蕊,然后抓起一团来放进手心里揉搓。厨娘忙碌着,抬头看了看高绪如,问他:“能帮个忙吗?”

“做什么?”

“帮我揉好洗干净的花,再装进这个瓷盅里捣成泥。”

高绪如看了眼时间,见离梁旬易起床还早,便欣然答应。一篓紫藤花在银盘上堆成了一座小丘,带点儿苦味的清香在餐厅里弥漫开来。高绪如挽起衣袖,学着厨娘的样子把花抓在手里,用力挤捏,将柔嫩的花瓣揉碎。花汁沾到了手指上,弄得皮肤有些痒,高绪如不得不隔一会儿就要放水洗手。

当阿尔贝开车出门去接医护时,高绪如就告辞了厨娘,上楼去叫醒梁旬易。他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卧室里很暗,有一股忧伤的香水味,屋外传来瀑布轻软的水流声,林莺呖呖,山溜泠泠。

梁旬易独卧着,宽敞的床铺让他更显形单影只。高绪如一声不响地走到他床边,端详着他沉睡的面容,想伸手去抚摸,但还是克制住了。

他把梁旬易叫起来,去拉开了半边帘子,让和煦的阳光照进室内。梁旬易躺在枕头上,慵困地眯缝着眼睛看高绪如在屋里走来走去,居然感到一种奇怪的幸福感袭上心头,眼前的一切无疑是他梦境的重现。在被高绪如叫醒之前,梁旬易还在做梦,梦到客死异乡的丈夫回来了,他们同衾共枕,梁旬易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体温。

“阿尔贝已经出发了,医生很快就到,我先抱你去洗漱。”高绪如帮他戴好助听器,再揭开薄被,两手抄到他背后,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

梁旬易睡梦刚醒,手脚还没什么力气,不声不响地歪着脖子挨在高绪如怀里,紧贴着他可靠的胸膛。从高绪如身上传来的温度就如同他在梦中感受到的一样,那么真实、温暖、难以言说。朦胧的思念和微弱的兴奋感让他忍不住侧过脸埋进高绪如的衣襟,却在他衣服上嗅到了淡淡的香气:“你身上怎么有股花香味?”

高绪如已经走到轮椅边了,但他没把梁旬易放下:“厨娘摘了很多藤萝来准备做糕点,让我去帮忙揉花瓣,香味就是那样染上的。”

“看吧,你和大家相处得很好。”梁旬易微笑起来,手指搭在他胸前的纽扣上拨了拨,“你可以不用一直抱着我的,高先生。”

“叫我名字就好。”高绪如说,俯身将其放在轮椅上,再把他的两只脚摆正。

梁旬易忽然捉住了他的手指,像男女之间行吻手礼那样,彬彬有礼地把他的手拉到鼻尖前闻了闻,果真闻到了紫藤的味道。当梁旬易的鼻息扑到手指上时,高绪如的指尖颤抖了一下,仿佛燃起了一团火,这团火烧过他的手臂和胸膛,一直烧到心田。在高绪如心中被白雪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