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他把所有资产打包,为她设立了信托基金。
落款日期是上个礼拜。
他在发什么神经。蒋慈心中痛骂,指腹用力,薄薄白纸泛起一圈明显皱褶。她不想再看,直接把文件塞回袋内,绑好后锁回保险柜。
强忍一晚的泪意终于决堤。
蒋慈颓然蹲下,捂紧嘴无声痛哭。
你是内疚还是补偿,是惺惺作态还是万分后悔?既然能对我至亲的人痛下杀手,又何必多此一举,证明自己所谓的真心真意。
“如果是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我和你爸,你选谁?”
“我没杀你爸,你为什么不信我!”
“阿慈,好爱你,好想你。”
何靖,你真的太狠心了。连这一刻都逼我在恨你的边缘忆起相爱,内心苦苦挣扎。
眼泪落在柔软的羊毛混织地毯,轻轻坠入,沉沉晕开。回忆带来的痛楚新鲜得如同场景再现,蒋慈失去抵抗,溃不成军。
那一发没有开出的子弹,永久嵌入她的心脏。
“阿嫂?”
突如其来的女声把蒋慈唤醒。
她惊得浑身一颤,抬起泪眼,望向站在门边满脸疑惑的金宝。幸好是金宝,蒋慈快速抹掉脸上泪水,站起身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阿嫂,你怎么来了?”金宝问得小心翼翼。她走上楼的时候发现何靖书房大门敞开灯亮如昼,以为他们今晚的应酬提前结束。
殊不知走进后只见蹲在柜前的一抹黑影,细看之下才发现是蒋慈。
她居然在哭。
“我——”蒋慈压下哭腔里的鼻音,“我回来拿自己的东西,拿完我就走了。”
“阿嫂——”金宝觉得不太对劲,“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蒋慈直接拒绝,“不要再叫我做阿嫂,我和何靖毫无瓜葛。”
蒋慈背起背包,迈步准备走出书房,却被金宝无声拦住。
“阿…蒋小姐,你是拿了什么?”
“怎么,轮到你来管我了?”
“不是——”金宝面露难色,这两夫妻真的好难伺候,“我怕等下靖哥问起,我不好回答。”
“我自己的东西需要跟你交代?”蒋慈冷淡望着比自己明显矮了大半个头的金宝,直接逼进,“你就当没见过我就行了。”
“蒋小姐……”金宝后退至书房门外,却不肯妥协,“不要为难我这个做小的。”
“我看你话头醒尾,机灵得很。迟早一飞冲天,怎会是个做小的料?”
蒋慈轻推开金宝,径直沿走廊迈步下楼。
金宝紧追其后,“蒋小姐,蒋小姐。”
蒋慈不顾金宝叫喊,打开大门走出。往日何靖视蒋慈矜贵得要命,金宝根本不敢拉扯,只能碎步跟上。蒋慈瞥见前院右侧停着那台熟悉川崎,毫不犹豫迈步骑上。
金宝惊得定在原地,“蒋小姐,这台车——”
“这台车是我的。”蒋慈插入钥匙,瞬间点火,“你尽管去跟何靖交代,我无所谓。”
连半秒停顿都没有,动作一气呵成。
长腿收起油门拧紧,旁若无人疾驰离去。
晚风吹起蒋慈发梢,把剩余泪痕带走。她熟练随车流切换速度,黑衣夜行,穿插于人车身侧。
为何完成心头大事,她却万分压抑,再高的速度都摆脱不了身上沉重情绪。
庆幸今晚是金宝,庆幸见到的不是何靖。
蹲在地上抽泣,泪水糊了满面,简直丢脸至极。若是让他看见,肯定冷语嘲笑毫不留情。
原来分手真的怕再见,更怕再见的时候你过得没他好。
蒋慈缓缓降低车速。绿灯转为红灯,她慢慢挨近斑马线停下,一侧长腿单撑在地。
行人稀疏,各走各步沿面前的斑马线横穿马路。
她只是不经意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