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声音,梗在喉间堵得眼眶发红。
这是他全然信任的大哥,是把自己和兄弟的命都交托在他手里的大哥,是六年前掏出药费时流里流气跟他说“你就以身相许给我”的大哥。被追着砍的时候他担心何靖落单会回过头大喊“阿靖呢”,打边炉他最爱吃花胶却总把第一块先夹给何靖,笑话何靖口音老土却不厌其烦帮他纠正。
他跟其他人都说“这是我的马仔”,只有何靖被称呼为“这是我的兄弟”。
何靖不是没有想过,上次命歹被抓,是张永强把自己卖给了警察。但他不敢想,他不能忘恩负义假设这些。
但现在一切都不是假设,都是真的,这些残忍事实是真的。
“阿靖——”张永强竭力让声音减少颤抖,“枪杀警察,你知道要判多少年吗?你以前砍过人,用过枪,但你从没动过警察。”
他不是铁石心肠。卧底也是人,有七情六欲会开心会痛苦,知道是侯淑仪告密也会震惊到心痛。
张永强不想让何靖动手。他了解倪少翔的手段,今日只要何靖在这里杀了自己,他就永远有个致命把柄落到倪少翔手里。
他是没得选了,但何靖还有机会。
何靖双眼发涩,极力忍住晕眩,被兄弟背叛的痛苦令他无法保持基本的冷静和理智。
“强哥——”他艰难开口,眼睛没有离开过张永强,“上次我做脚的时候,是不是你跟警察说我穿了黑色衣服?”
张永强怔愣。想到自己当时嘴快与刘耀辉交代,随口说了句“夜晚出动肯定穿黑衣啦,难道穿比基尼啊?”。
嘴角扯出难堪的笑。
他不应该救何靖,也不应该把何靖带进黑社会,他们之间不应落得如此下场。如果换个地方相识,大家会是半夜买醉的兄弟,是同甘共苦的手足。
一切无可挽回。
赏识过何靖百次千次,却未曾料及他早知察觉自己是卧底。全身血液随死神临近在一点一滴凝固停滞,张永强无话可说。
所有过往都被击碎,何靖知晓张永强不开口的答案。如果他没有告诉警察那晚衣服的颜色,也许现在会少些痛苦,也许还能安慰自己,卧底又如何,敌不过彼此情深义重。
但他承认了。
何靖轻扯嘴角,笑得极苦,牙根紧咬誓要将心中挣扎嚼下。眼睛紧紧闭住又睁开,胸前起伏沉重呼吸,举起手枪指向张永强。
“强哥,我是黑社会,你是警察,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所以,各安天命吧。”
子弹上膛,扳机扣响。
从未闻过这般浓稠的血腥,像心脏破裂血液从肺泡窜进鼻腔。何靖持枪的手垂下,耳膜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声。理智从体内流失,他转身往厨房通道走去,走到凌冽寒风的空气中,走到凌晨3点的马路上。
平头追在他身后,扯了他的手又被甩开,说了什么他都听不见了。
倪少翔奸狡满意的笑脸,模糊间喊了他几声,他也听不见了。
侯淑仪哭倒在地,头发凌乱黏在脸侧,叫了什么他也听不见了。
整个世界被夜色搬空,只剩近在咫尺的枪声嗡嗡作响。
点叁八警枪被直接扔到地上,滑出之后挡停在张永强失去心跳的身侧,孤零零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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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靖浑浑噩噩了几天。
何武听平头转述那晚发生的一切,震惊之后只剩下气愤心急。枪杀之后,张永强所有地盘均归何靖。港岛每日新闻不是少妇被鸭骗取巨额遗产就是年轻教师染指纯情学生,恒指常波动,跳楼日日有,帮派换个堂主不是什么新鲜事。
杀了上一任才上位的?那更显得新堂主雷厉风行,手段了得。
只有何靖仍未适应这一切的发生。连续失眠数日,双眼泛起红丝。之前来不及剪短的头发已经长长,胡茬邋遢,死气沉沉。
何武看不过眼,把他从床上捞起,与平头夹带何靖出门拾掇半天。班房男模摇身一变,刘海轻逸面庞俊美,不去做鸭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