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我看他们等的人其实是你,并非是我。”
花芜叹气。
王冬说的不无道理。
玉翎卫最近办的案子正和太子东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时候,同太子亲近的薛氏兄弟重回民间,又正好遇上了办理火田县河堤吞没案的主办与协办。
未免也太过凑巧!
“诶,不过,你说他们说的那个案子,是真是假?为何我们身在庆和宫中,却未曾听过?”
“咱们刚从火田县回来,庆和宫又有庆和宫的规矩,除非案子落到自己头上,否则,未免惹祸上身,一般不会刻意向同侪打听始末细节,倒是薛氏兄弟,东宫亲信,只要得主子信任,消息自然来得比其他人要快些。”
“刚才你说怪力乱神,这故事究竟有几分可信?听着可真玄乎。”王冬想起自己在客来香点的那一桌子饕餮盛宴,正犯了骄奢淫逸中的一条,不禁脊背发寒。
“你都说了,这是个故事,京都的旋涡洪流中,难道还有比薛氏这一对双生子更会编故事、讲故事的吗?”
“哦!你是说……”
“嘘!我什么都没说。”
“哎,实在可惜,就他兄弟二人之容貌才情,我原还想着,或许真能交个朋友呢?”王冬啧啧慨叹,“到底是东宫的红人,说不定今后……”
庆和宫已在眼前,晨曦的薄雾笼着两人,周围是灰蒙蒙的一片,正是日月轮回的交界点。
比之彻底的黑夜和彻底的白昼,都要多了几分冷清。
“王冬,我们身在庆和宫中,不能想以后的事。”花芜的身子因饮酒而温暖,可身上衣裳却还是冷的。
热气太过微薄,不达周遭。
“玉翎卫之所以能被大渝历任皇帝所信赖,正是因为它从不选边,唯忠帝心。纵便是大渝史上最激烈的夺嫡之争,亦无皇子储君敢于染指玉翎卫。因为玉翎卫只能为帝王所用,一旦有所介入,便会被下一任帝王所忌惮、弃用,参与夺嫡的皇子都带着最炽烈的期盼,希望自己能成为下一任帝王。而玉翎卫的威力是巨大的,是帝王之眼,主君之刃,谁都不希望自己即将到手的眼睛和利刃,沾上污点,故而,这也是所有人的默契,令眼为眼,令刃为刃。让玉翎卫干干净净地交到下一任帝王之手。”
说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想到萧野。
她不明白他的意图,火田县的案子,他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只做分内之事,可他却偏偏要蹚这趟浑水。
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所说的那些大道理,她并无法全盘接受。
至于薛氏兄弟,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或许正是民间动荡,人心不稳,这样邪门的故事能令圣上对于东宫易主一事生出几分忌惮。
可太子这一招险棋,太急了。
街道上,开始有了窸窸窣窣的赶路声,往来摊贩陆陆续续开始了这一日的生计。
他们勠力一生,或许只能混个勉强温饱,并且经不起一点点意外和动荡。
或许这厮杀角逐中,萧野还有得选,可她和王冬没得选。
“王冬,”花芜的眼睛追寻着路过的一位中年挑夫,洗得泛白的裤管卷至膝盖下方,露出一段结虬的小腿肉。
“我想我爹了,我跟你说过的吧,我爹是猎户。”
“我知道,”雾气里,王冬抽了抽鼻子,“你真好,家里还有人在,做了官起码还有个盼头。”
“我已经记不住爹娘的长相了,唯一记得的是,那个小我两岁的妹妹,病死的时候,巴巴地跟我说,想吃糖。”
花芜心里像被利器划过,痛得要滴出血来。
王冬从来都是笑嘻嘻的,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自己妹妹的死。
而她也一下就明白了,为何王冬总爱买各种各样的零嘴甜食。
为何他要在为庆和宫办完第一个案件之后,独自到京都最大的客来香,点了一桌子好菜。
为何要点那一出“四郎探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