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野在天台山脚下的那句呢喃,如今成了花芜心中的恐惧。
她再也忍不住,追上去,从后背抱住了他。
她不是花芜。
而他也从来不是萧野。
他们就是两片披着他人外衣孤寂行走的魂魄,注定相遇,注定携手。
可再细想下去,她竟有点怕了。
崔淼的话亦在耳畔回荡:
“从你爹到你,我们每一个人,哪一个不是身处皇权斗争的旋涡之中?哪一个不是皇权斗争的牺牲品?”
“小雪啊小雪,你不觉得这一切荒唐可笑之至吗!”
我们可都只是皇权的玩物啊!
如果萧野的身份当真如她所想的一样,而他所说的复仇是那个意思……
她简直无法想象和别的女人共有一个丈夫会是什么光景!
也无法想象自己的孩子将会被卷入下一场怎样凶险的夺嫡之争中!
她很明白,若真有那时候,她不会变得可笑,只会被浪潮裹挟着往前走,失去自我,重塑自我。
为了自保,为了孩子,或许她还会比其他人更加心狠手辣。
可那抽筋蚀骨的重塑之痛,是她所愿承受的吗?
“你在害怕什么?”
萧野转身抱住了她。
“萧野,我想离开京都。”
她在试探他。
萧野眸色一冷,仿若寒潭,他拥人入怀,收紧小臂,将她锁得死死的。
“也之,我叫宋-也-之。”
如今的大渝皇帝宋贤晔和发妻叶芷兰之子。
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也是不为史书所载的、大渝皇帝真正的嫡长子。
当年因为没能正常降生,他根本没有依照大渝皇室的择名仪制被冠予皇子之名,未通过司天台监择命名并行礼吉时,亦没通过翰林院备查,更没被篡修入玉牒。
宋也之。
只有着这世间最朴素的寓意
宋贤晔和叶芷兰的孩子。
萧野眸中尽是狠色。
恨已经很少了。
这些年,他越来越能理解,当年宋贤晔为何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是贪吗?
是,也不全是。
夺嫡,从来都是场你死我亡的战争。
位置甚至能够改变人性,所以他才不会去选择那个位置。
“我们不会离开,你害怕的事,也不会发生。”
这是他肯定的答复。
饶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花芜也并不能完全理解萧野话里的意思。
再抬头时,铺天盖地的吻已罩了下来。
强烈的气息盖得她透不过气。
很急切,很用力。
近乎疯狂。
不留给她一点喘息的余力。
花芜的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落在萧野下颌,却被他抱得更紧。
心中压抑许久的委屈,终于得到了宣泄,她的委屈,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
她心疼他。
她一直以为他是天之骄子,这二十余年的贵族生涯里,前半段养尊处优,虽然体弱,但也因此更得父母家人关心疼爱,天台山归来后,脱胎换骨。
再后来,虽然有过一次挫折,却也成了转折,后半段位极人臣,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原以为自己家破人亡、命运凄惨,可如今对比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