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决身躯微微僵了住,话音有些不稳,低声唤道:
“扶晔,我看完了,该走了。”
青年的动作一顿,从烛龙的身上同手同脚地退开了一步,脸颊连着耳朵都红透了,嗫嚅半晌,终于开口道:
“不需要我扮妖兽了吗?”
殷决上前一步,慢慢整理着青年微乱的长发和衣领,轻声笑道:
“现在暂且不用,以后或许又还有需要的时候,先离开墓穴吧。”
扶晔无声眨了眨眼,仿佛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几分其他的意思,伸手寻到了对方落在自己腰间的指尖,默默握住了。
两人走出墓穴入口,银龙仍保持着笔直的站姿,一动不动地抱臂盯着密道外。
看到扶晔恢复了人身,他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有过问什么,也完全忽略了烛龙颈侧那个还未消去的牙印,便一手提溜着一个昏迷不醒之人,离开了密道。
那个浑身血迹的侍卫,已经被他治疗好了,只是仍旧让他晕着,避免惹出麻烦来。
至于鬼族无魅,银龙实在是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放大妖回去继续做贵妃,肯定有些不对劲,但要让一位妃子凭空失踪,留下的烂摊子也太过麻烦。
扶晔握着烛龙的手,转过头去,就仿佛猜到了银龙的想法一般,忽然开口道:
“如果我答应收下你为弟子,也将你想要的东西,一点点教授与你,你会愿意留下来,直到慎国之事处理完毕吗?”
银龙微愣,下意识地皱起眉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那么,师父和先生,你们还会继续寻找下一个秘境,踏上旅途吗?”
他指尖握紧,真正想问的,是扶晔是否找到了修习的方法、是否能有希望,不似那位慎国的先祖一般,早早夭折。
雪衣青年却什么也没有回答,琉璃般的眸子轻垂,半响,只轻声道:
“如果,你以后要寻我兑换诺言的话,可以循着阿决的一道云雾令牌,去北地无人的静僻山林间,那里有一座木屋。”
扶晔的声音微微有些干涩,他能感受到相扣的手指间,骤然变得用力的那份情绪。
但他依旧平缓地说完了那句话:
“我便住在那片林间,不会离开太久。”
白雾笼罩,又轻轻散去。
贵妃寝殿的榻上,华服男子悠悠转醒,身上还穿着密室中那套暗红色的裙装,只是脖颈之上,坠着一枚云雾涌动的无色玉珠。
银龙盘腿坐在榻沿,面无表情地看着无魅茫然的模样,漠然开口道:
“师父派我来帮你,处理完慎王宫里的这摊事情之后,你脖颈上限制灵力的玉珠就会自然消失。”
“哦,另外,你的人族救命恩人,就是我的师父。”
无魅猛然转过身,望着银龙身上压根没有隐藏的妖族气息,又跌跌撞撞地下榻,想要寻找一丝一毫那个人留下的踪影。
推开殿门,宽阔的王宫上方,经历了一夜,天色已经破晓。
晴朗清透的天际,不知是否是错觉,一条白色的云雾细龙,正消失在云端之上。
……
五年后。
一道夹杂着雨后湿意的晨间凉风,从微敞的窗边,送入木屋之中。
干净整洁的屋内,挂着草编的各色装饰物,上面绘有复杂难懂的图形,窗台边,摆了一排玉雕的小玩意,最末的位置,是只圆润可爱的狐狸。
层层叠叠的素色床帐内,忽而,发出一点轻微的声响。
墨色的长发,披散在柔软的薄被之外,因为苏醒时的挣动,肩头的被子滑落,露出白得晃眼的一段脖颈。
扶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感到自己腰间的那双手,似是感知到了动静一般,轻轻收紧,贴着什么也没有的身躯,压出一点印痕。
他的呼吸微紧,偏过头看去,便看到殷决已经睁开双眼,漆黑的眼瞳、正平静专注地望着自己,全然没有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