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谢怀瑾就是这样。
失聪,失明,站起?来走几步都困难。
他现在不是,或者从来不是你爱慕的那个?谢怀瑾。
从前?他还?能装一装,但现在已?经做不到了。
他灰暗得恍如偏僻院落中枯死的树,即便是春天,也再没有鲜艳的生机。
他没有选择,因为他觉得,选择的权利从来不在他。
屋内安静良久,谢怀瑾想,他可能将辞盈吓到了。
他又想起?来,他爱的人是这个?世上最心?软的人,于是帮她收回那句话:“辞盈,我没听见?......”
话没说完,一道温热的身体扑入他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辞盈哭着?说“我恨你”,望向谢怀瑾的眼神中浓郁的心?疼却溢出爱。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辞盈哭喊着?,想着?谢怀瑾信中一笔掠过的两年?,在她不知道地方,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折磨,他怎么可以如此平静地讲述这些,他如何?敢觉得她会因为这些抛弃他,辞盈想,他根本不懂爱。
辞盈又想,他本来就不懂爱。
她也不懂。
于是他们浑噩数年?,苦痛和折磨如影随形。
命运像是一开始就写下了剧本,她们在很久以后才拥有灵魂,她紧紧地抱住谢怀瑾,哭着?说:“你听见?了!”
谢怀瑾听见?了。
他失聪的右耳听见?了爱。
和不知道是谁的,亦或者是他们两人的“砰砰”的心?跳。
他伸手抱住辞盈:“我听见?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前?面的事情?,辞盈眼泪还?热着?就去看谢怀瑾的腿,上面的伤痕她认识,是在宇文舒的大?牢中被弄伤的,她想起?什么,提笔给燕季写信。
谢怀瑾能听到一些辞盈的声音,听见?笔墨的声音,他也没有问?辞盈在写什么。
他走到窗口,光从上面映下来。
青年?无神地盯着?院中的花树,风起?又风落,他放在窗台上的手接到了自己的眼泪。
温热的,同照在身上的光一样。
疾病和苦难追着?他,可迎面,光也拥了上来。
谢怀瑾开始觉得自己这一生是幸运的。
辞盈写完信,走到轮椅边,她帮谢怀瑾看着?窗外的花树。
“谢怀瑾,一片花瓣落了下来,两片,三片......很多片。”
“起?风了,树上停了一只小?鸟,翠黄色的......又飞走了。”
“太阳被云遮住了,风又将云吹开了......太阳要落下去了。”
谢怀瑾坐在轮椅上,辞盈贴的他很近,他能感觉到辞盈的呼吸。
这让他知道这不是一场梦。
他甚至没有做过这么好的梦。
眼睛生涩的疼,眼泪就这样又淌了下来,病骨支离的青年?蒙上了淡淡一层光,辞盈觉得谢怀瑾说的有失偏颇,她明明见?过他很狼狈的模样,但仍旧觉得青年?很好看。
像春花,像雪,那些融进骨子的矜贵,即便是如此深重的病痛也带不走。
铜镜泛黄,辞盈的眼睛是最好的镜子。
或许,也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始终觉得他很俊美。
他却将自己形容的如昨日黄花,辞盈一时觉得谢怀瑾眼睛不是很好,后来才想到谢怀瑾眼睛真的不好。
辞盈被自己逗笑,安静地看着?青年?的泪。
然?后就有了亲吻的欲望,于是她垂下身,很温柔地轻吻了青年?的眼睛。
少女呢喃的话语传入谢怀瑾耳中,她说:“谢怀瑾,活下去。”
谢怀瑾轻声说“好”。
......
他一直很努力。
所以离开辞盈的这两年?,才能活下来。